昨日並非無事，我在銀行排了三個小時隊，才把公司公積金交掉，問了一下如何和公司帳戶對接，自動交帳，下次不能這樣耗時間了。
和朋友約定去崇明走一下，中午時分開車前往，外環隧道有些堵，沿途還好，四十分鐘就下了大橋，等朋友過來接我。 一路上霧氣重重，我發信息問金澤附近的熟人，問那裡的霧霾嚴重與否。
朋友接到我，在前帶路，開去一個村莊，停在一棟農民居所的水泥地坪上。 他介紹說，這是一個美國人租的，只是週末過來，平時車可以停這裡。 我們轉頭去另外一邊的一所民居，他熟門熟路的推開簾子進去，和屋裡的女主人打招呼。
一個身材極好的女子正在廳裡忙活，膚色黑，面目姣好。 一會兒她老公下來，膚色更黑，更瘦一些，留著短須。 他還沒有吃飯，招呼我們喝茶的時候，他媳婦端來了吃食，是紫菜包著飯團。
農民房的廳寬闊，橫著一張粗木桌子，長有四米，寬一米五見方。 兩張長條凳，與桌同長，寬一尺。 朋友介紹說，是屋主人自己做的。 他問，你們過來是想找什麼呢？
一個女孩子，七歲，從臨屋鑽了出來，不打招呼，父母也不強求她和我們說什麼。 我手裡正拿著一把小吉他撥弄，她跑過來，伸手拿了回去。 父親問她，給叔叔玩玩不行嗎？ 她於是又把吉他塞給我。
小女孩沒上學，在家接受教育。 來來往往的人們，有韓國人、美國人、法國人。 她母親可以教她英文，其他的人也可以教法文、韓文。
這會兒女主人正在和一個韓國人講話，同樣黑黑瘦瘦的韓國人在我斜對面打開電腦做事。 我誇讚女主人語言天賦，她說自己只會三國，那個韓國人會四國語言。 韓國人和我們用中文打招呼，他正在做一個上海的國際社區，涵蓋崇明這裡。
朋友邀請主人帶我們去周邊轉轉，三人開上一輛車出門轉了個把小時，回來的時候，那個韓國人正在廚房里弄什麼，女主人在切韭菜，小朋友在剁雞蛋。 主人開始弄麵團發麵。 女主人介紹說，今晚是聚餐日，大家要做些食物，她算算人數，準備做二百個餃子。
又來了兩個韓國夫婦和另外一個韓國人，一起準備餃子餡子，全是素的。 韭菜雞蛋、豆腐皮、黃瓜等等。 朋友介紹說，他們家吃素多年。
我們準備留下來吃晚飯，我車上有兩瓶冰酒，去拿來過來放到冰箱裡，準備幫他們一起擀面皮。 等待大家準備好餡子的時候，相互閒談。
黑板上有些八卦圖，問了一下，女主人介紹說這是韓國人畫的，他是易經大師，喜歡中醫。 我笑起來，說你們別生氣，我是反中醫的。 女主人把我的話翻譯給另外兩個韓國夫婦，他們搖頭說，中醫好，洋醫不好。 洋醫說的就是西醫了。
話題蔓延開來，就談及韓國的福音化，整個韓國基督教化已經非常普遍了。 這些韓國人應該屬於傳統文化的信奉者，對西方文化並不接受。 同樣的，屋子裡的中國人信仰中國傳統文化，堅持環保理念，並身體力行的經營有機農業。
這並不容易，租地的成本高達1800一畝，而不用任何的肥料，僅僅靠土地自然產出的量只有依靠化肥土地的四分之一。 事實上，他們也無法從有機農業中盈利，還是依賴本身個人的技能來補充財務。 有的做翻譯，有的週末組織教學活動，教城市里的孩子們農村生活，製作麵包、木工等等。
這本身的堅持，是一種信仰和修行，是一種生活方式而已。
但他們並不是沒有擔心，問我對未來的看法。 關於生意方面，我認為大城市一定會自然而然的集聚，內地城鎮的鬼城化是必然趨勢，在大城市區域裡生存機會會更多；另一方面，政府拒絕把農業土地私有化，會毀滅中國農業。 這種所謂土地流轉的成本，江浙滬一帶高達1200-1500-1800元，什麼農業可以回本？ 內地可能便宜到幾百到上千，種植穀物能盈利嗎？ 所以大家都去種種植經濟作物。 經濟作物就那幾種，都不用商量，一定會撞車，不用多久就產量過剩，價格爛市。
大農業的投入，基建成本很高，對土地的涵養要求也很高，如果不是私有土地，沒有人會去長期投入。 真正在土地上牟利的，只是那些有能力拿到農業補貼的，依靠圈地騙取補貼而已，沒有人真正會去種田。
中國農業的產量並不低，但是成本太高。 不管是土地成本、人工、生產資料，還是經營方式，用不了多久，在國際市場就會被擊垮。 大豆輸了，玉米也在大量進口，甘蔗種植面積在下降，菜籽也同樣經不起海外衝擊。
整個農業會一敗塗地。
但是會開放土地私有嗎？ 不會，各種利益集團的阻擾，和政治因素的影響。 崇明人並不喜歡出租自己的房子，尤其是租給夫妻。 他們笑著說，你要來租房子估計比較困難，這是忌諱。 朋友笑，說他可以，因為單身。
我們開車經過大量的房屋，龐大而空無一人。 中國的城市化過程，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城市化帶來耕地面積縮小的國家，因為人們在城市有了房屋，還固守著宅基地。 原因只是宅基地不能自由流轉，人們寧願占地拿著房屋。
宅基地為何不能流轉？ 我答道，因為宅基地要是能自由流轉，城市的房地產先不說公寓樓，別墅市場立即就崩盤。 要等到整個中國的房地產市場徹底走上末路，開始全面崩盤後，政府才有可能開放宅基地私有化流轉。
這是利益取向問題，至於中國的未來，那是一團迷霧。 我們的朋友們都跑了，一個確定性的選擇是，在海外你不會面臨中國的不確定性；而你留下來，就一定面臨不確定性。
房間裡的人信仰中國傳統文化，也信仰這種生活方式，所以不會選擇出去，但他們也擔心未來，五點鐘我們準備看新聞，看看南海仲裁如何。
晚上吃完餃子，我們先撤了，打開車燈，照向未知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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