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28日 星期六

我們是否能在供給側成功?

突然間,供給側這個詞語火了起來。
    我問什麼叫做供給側?有朋友說是口號,有朋友丟了篇文章過來讓我看。
    這是一篇很通透的文章,講了供給主義的由來,唯一我不認可的是作者把貨幣主義和供給主義作為裡根主義成功的經驗放到了一起。
    我讀過付利民的《美國貨幣史》,對其主張以適當增加貨幣供應,維持經濟運轉和刺激經濟增長的理論略有所知。不過像我讀書一向不求甚解,所以也並不了解其本質。
    從實際的例子來看,撒切爾夫人在上世紀改革初期,試驗奧地利學派的主張,對工會力量做了強硬處理,以法律約束勞工運動對經濟的隨意破壞,同時對國營體係做了大規模私有化,這是英國當年走出經濟長時間蕭條的主要力量。但後​​期,撒切爾夫人受貨幣學派的影響,以貨幣供給來處理經濟周期,卻是非常失敗的經驗,導致其直接下台。這裡面當然集中了勞工力量的仇恨和反撲。
     人民總是健忘的,忘記你帶來的成功,牢記你的失敗。

    裡根主義的時段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過程。其中沃克爾以強硬的加息週期來拯救美元地位,破滅惡性通脹,吸引資本回流美國。其高達兩位數的利率,吸引資本外流的代價也導致了蘇東集團岌岌可危。之後的十年裡,美國也積極的用政治手段,其中就包括廣場協議日元和馬克的強行升值決定。而失策的日本在91年之前的四五年裡,自己製造了泡沫,導致91年爆裂後​​,陷入失去的二十年。德國聰明的規避了資產泡沫,維持了經濟穩定增長。美國得到了從日本經濟增長中壓​​榨而出的財富。
    如果說新供給主義,結合貨幣主義在裡根第二任總統期間,打造了包括計算機在內的新技術革命,製造了大量需求,從而帶來經濟增長和就業,並為克林頓總統的經濟繁榮打下了基礎。那麼,國家戰略端的陽謀和博弈,是所有人忽略,或者過分誇大為陰謀論的背景。
    裡根總統不僅僅依賴沃克爾強有力的加息週期捍衛美元,打擊黃金,還用貿易和貨幣協定捍衛美國資產市場和國際貿易。而強勢美元擊垮了黃金的同時,也擊垮了原油價格,導致蘇聯收入下降,財政失衡。同時,裡根也用星球大戰計劃吸引蘇聯軍備競賽,更加加速了帝國的崩潰。
    這個過程中,廉價原油又幫助美國經濟節約成本。避險資本的湧入為美國高科技復興提供了資本市場,當第二任總統期間,利率開始下滑的時候,各種減稅政策刺激實體經濟,資產市場也追隨復甦。
    所以,回顧歷史,才能看到我們國家處於什麼樣的背景。
    國家政策面提出的供給側改革是非常良好的決策方向,是我們在看到整個經濟改革進入一個關鍵時刻,不可錯失的強化結構性改革的一次確認。因為市場對過往幾年的結構性改革開始變的疑慮,在股災之後,人們也開始追逐過去的高槓桿貨幣寬鬆策略,並對股市深加抨擊。
    我聽過體制高層智囊的演講,也感受到廟堂部分的迷茫,是否要大規模寬鬆去維持經濟增長。
    不幸的是,人民幣並不是享受鑄幣稅的國際主導貨幣,美元正回到加息週期。在歷史上,美國每一次加息都引發資本潮汐式回流,1994年每年流回的資本是2000億美金,到2004年每年流回的資本就高達1萬億美金。伴隨著每一次加息,先後有蘇聯、日本、東南亞、俄羅斯、拉美等不同的經濟體陷入經濟崩潰。即使是2004年由於美聯儲過慢的加息週期失策,導緻美國自身的泡沫崩塌後引發次級債危機,美聯儲帶動的全球六大行貨幣寬鬆,和中國的四萬億流動性注入,也幫助美國經濟v型反轉。
     這樣的格局,是我們不具備的。
     前不久,我在公司做兵棋推演,結論是無論中國是否加入SDR,都不可能放開資本管制。因為在美元的加息週期,人民幣盯著美元和一籃子貨幣,中國經濟從重商主義向服務業轉型的關鍵時間段,上層會清晰的認識到,如果放開資本管制,人民幣貶值壓力巨大,利率下行,那麼高估值的人民幣資產會變現洶湧而出,引發資產市場崩潰。以目前的中國資產負債表格局,會出現非常恐怖的趨勢。
     所以,人民幣綁在美元的列車上,而且是蒸汽機車裡的煤炭,那麼一切行為都要小心翼翼。
    中國城市居民在擁有了世界最高的自有房屋擁有率之後,有了車輛,那麼就會消費升級在醫療健康、教育和自我修養、文化娛樂、旅行、高科技消費、財富保值、籌備養老等領域,關鍵是誰來創造更新的需求。
    從供給側來做是一個非常好的提法。
    但我也看到體制的迷茫,政策面一再變來變去。一些領域出現計劃經濟的回歸,在沒有經歷如此慘烈的大宗商品連續暴跌後的產業發出國家管制的聲音。
     同時,財政收入在土地財政出現結構性衰退,稅收轉向存量稅和直接稅的變化中,是否能有可能為實體經濟減稅,都是一個疑問。企業主的稅負是否真正減得下去也是個疑問。
    最關鍵的是,如何讓企業主安心,相信私權保護,從而激發企業家精神去創造和基業長青,這才是我們要完成第二次經濟騰飛的重要核心。
   如果你要問經濟發展需要什麼?
   企業家精神!企業家精神!企業家精神!
   然後才有創造力。
   那麼為何企業家歷經磨難,九死一生去創造供應和財富?
   私權保護!私權保護!私權保護!
   我們的問題是不是外在的?有外在的。在一個貨幣一極的世界,歐元被烏克蘭、南歐、中東、難民、伊斯蘭文明衝擊的極其脆弱的情況下,在日元謹小慎微的數十年,在人民幣國際化和人民幣經濟圈遭遇美日強力阻擊的環境裡,這是赤裸裸的存在。
   但更重要的是我們的內在。
   我們捫心自問:準備好了嗎?
   我們的執政黨在過往的三十年裡,實現了一個了不起的經濟奇蹟,贏得了全球矚目的經濟增長信用,也留給這一屆一個放大到極致的高槓桿、高產能、高庫存、高負債的攤子,我們充分理解廟堂的艱難和堅韌不拔。也相信上天不會辜負中國人,讓我們再回到一百多年前的悲劇裡。
   God with 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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