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7日 星期二

盧麒元:川普的改革(文字版)

盧麒元:川普的改革(文字版)
—— 美國的經濟問題
時間 2016 12 4
地點:盧麒元學術思想交流群
今天演講原定的題目是:《美國的經濟問題》。這個題目不變,我們加一個副標題叫《川普的改革》。主要是談一談美國的問題到底是什麼,也談一談川普大概可能進行的改革內容;也預估一下他的改革可能對美國經濟和美元的影響;最後談一下川普改革對中國的衝擊和中國可能面對的情況,以及我們以後可以採取的策略。我先把今天的大綱和一些內容簡單的概述一下,然後分幾個部分進行。好,下面我就開始今天的演講:
小小好,大家好!我開始今天的正式的演講,演講的題目叫做《川普的改革》。
在討論今天的這個主題《川普的改革》之前,我想講兩句。今天演講的緣起,也就是為什麼會安排今天這樣一個演講。前一段時間,我對 FT 的一個專欄作家關於人民幣匯率問題,提出了尖銳的批評。因為我覺得他們在某種意義上,實際上是在誤導,或者是導致群眾或領導的誤判,我覺得這個問題有必要比較系統的進行討論,把它講清楚。
此外,無論是香港的朋友,還有國內的朋友,體制內的朋友,體制外的朋友,最近對美國經濟和美國未來可能發生的一些變革,感到非常的有興趣。其中,我也接受了體制內的一些單位內部的訪談,討論了一些問題。有些問題可能比較敏感,包括一些數字,我今天可能還是不能談,那我們就把一個方向說出來。

很多朋友說: “我們現在沒有辦法將一些想法,變成主流的意見,或者是送達天庭”。但我們還是盡力,讓一些看法能夠對他產生一些影響,影響這個判斷,影響他們對趨勢的判斷,影響未來對決策的選擇。
對經濟問題的理解,有的時候,要回到經濟史的角度,拉長歷史的距離來看。其實在美國的歷史上,出現川普這樣的現像不是第一次。我以前講過,寫過文章討論過, 100 年前,威爾遜總統,他是普林斯頓大學校長,他不是職業政治家,他借助於民粹主義崛起成為美國總統,並且是美國歷史上,對美國的製度建設影響最為深遠的一位總統。他改寫了美國的歷史,或者也改寫了世界經濟政治、經濟發展的歷史。
在討論川普之前,我們討論威爾遜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因為在 1912 年,大概 100 多年前,那個時候兩次世界大戰還沒有爆發。那時,新興崛起的國家,主要是美國、德國和日本這些國家,他們面對整個世界形勢的一個劇烈的變動。因為新興的國家都是製造業大國,面對一個劇烈的變動,處在一個歷史的轉折時期,國內矛盾和國際矛盾非常尖銳和突出。威爾遜的出現,使得美國沒有爆發社會主義革命。同時使得美國成功的避免了直接捲入世界大戰,他們實際上參加了兩次世界大戰。但美國沒有被戰爭拖累,而是成為戰爭的最大的獲益方。威爾遜對美國的意義是很重大的,也表達了在基督教新教倫理下的美國人,對世界,對自身的這種認識。用毛主席的話說就是,他們還是一個能夠實事求是的這樣一個民族。
好,我下面正式進入今天的演講。今天演講分四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美國的經濟問題;第二個部分是川普改革的三個著力點;第三個部分是美元的變動趨勢,第四個部分是我國面臨的挑戰。
一、美國的經濟問題
我下面就進入到今天的第一個部分,美國的經濟問題。
(一)美國債務問題
美國的經濟問題看似複雜,其實呢,抓住一根主線就看清楚了,主要是美國的債務問題。我提供一下美國基本的債務狀況:美國國家的債務,總的債項累計大概是 23 萬億美元,它佔了 GDP  120% 美國包括國家、機構、個人在內的總負債是 120 萬億美元,是 GDP 的差不多 600% 
我也提供一下全球的大概的狀況:全球的 GDP 大概是 100 萬億美元左右,全球的總債務總額大概是在 500 萬億美元水平。什麼意思呢?就是美國的 GDP 大概是佔全球的 1/5 ,它的債務佔全球已超過 1/5 ,比 1/5 還多了一些。
中國的債務情況大概是這樣:我們的國債總量大概是 5 萬億美元左右,我們全部的總負債大概是 50 萬億美元左右。我們國家債務佔 GDP 的水平大概在 50% 我們的總債務大概是 GDP  500% ,我們的債務在全球債務中的比重大概是 10% 大體上,如果從債務的角度來看,我們的情況可能比美國略好一些。
可能有些朋友會問,債務說明什麼呢?債務是一個什麼樣的問題呢?從個人的角度理解,或者從家庭角度理解,是可以理解到的。債務,是因為你的收入不足以安排支出的時候,或者是你在做投資性的擴張,這個時候就需要舉債了。一個是可能是收不抵支,你需要負債;一個是可能是要擴張,所以需要負債。
(二)美國債務問題來源
讓我們看一下美國債務問題的來源。
美國的債務,他真的不是屬於擴張性債務,它是屬於收入無法覆蓋支出所形成的債務。那麼我們就要看他的這個支出方面,是哪些因素導致它的債務在近 20 年時間裡迅猛擴張。首先,主要是社會保障,主要是福利方面的,這個需求比較大。其次,就是他承擔了過重的海外的這種責任,或者是他進行了不必要的軍事擴張,導致他債務形成了今天這樣的一個規模。這對我們以後來理解川普的改革是有意義的。
很多朋友可能在考慮債務的時候,比較技術化,或者是學術化,就把它單純理解為一個債務問題,可能上升不到政治和哲學高度。那麼債務在政治上的意義是什麼呢?在哲學上的意義是什麼呢?債務,實際上它有利於資本利得,債務是通貨膨脹的一個重要的原因,也是貨幣貶值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它對資本利得是有巨大好處的,同時呢,他對勞動所得是災難性的,或者是不好的,嚴重的時候會變成災難性的。也就意味著過度的債務,實際上會對普通民眾構成傷害,他在政治上,在哲學上,是需要我們有一個更深層次的認識和理解。當然我們不是說所有的債務都是不好的。在經濟快速發展的時候,我們也需要有債務的存在,或者舉一定的債,但是一件事情的好和不好,是有邊際的,過了就錯了。
美國的債務呢,它是必須有的。因為是債,債是基於信用,它未來要還債,那麼就要考慮你這個債將來如何去處理,如何去還。如果你沒有很好的安排,這個安排既有政策上的安排,也有製度上的安排;如果你沒有很好的安排,如此巨大的債務將導致整個經濟結構被嚴重扭曲,甚至導緻美元最終的崩潰。
事實上,在經歷了近 20 年這樣的一個過程,實際上美國的經濟結構和美元已經存在嚴重的問題,這個問題導緻美國各個階層對經濟問題的思考,他們思考的結果轉向了政治。我們在選舉中看到,實際上他們在做最後的努力,來阻止繼續扭曲,阻止美元崩潰。這就是川普當選的原因,也是希拉里選戰失敗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你要給美國經濟一個出路,川普不一定能給這個出路,但是川普至少讓人看到有一絲解決的希望。
在討論美國債務的時候,我們要討論一下美國債務的來源。在國家層面就是國債,這個層面,顯然是稅收增長跟不上公共開支的增長,這是顯而易見的。那稅收增長是不是慢了呢?或低了呢?顯然不是。實際上美國的稅賦不低,那問題可能就出在公共開支上面,公共開支上一定有不合理的部分,所以呢,我們在分析債務的時候,大體上問題慢慢浮出水面。
在債務的來源上,還有第二個問題,我剛才說的是國債的部分。那總債項是哪裡出了問題呢?我們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美國創造價值的能力在弱化,它跟不上美國國民消費開支的增長。
抓住了債務這個綱,我們再把它往上一拎,露出那些下邊的幕來。我們看看公共開支:公共開支裡邊,其實最大頭的是社會保障;其次是國防;最後才是美國的行政經費,就是政府要花的錢。我們看到這里三個項目,三個大項里社保、國防和政府,就是行政費開支都存在問題。也就是說,川普的改革在這三個領域都要下功夫。
我為什麼覺得川普的改革很難,因為美國三權分立,作為一個行政方,他很難很難強制力去約束立法。而社保、國防和政府這三個方向,都涉及到非常非常複雜的立法問題。川普能不能過關,這是一個問題。川普什麼時候能過了關,這是第二個問題。因為這意味著美國經濟結構調整的進程,也意味著美元轉強的時間節點。
說完了公共開支。我們看一下美國的私人消費或私人開支。其實美國人的私人開支裡面很大的一部分,也是用在保險上了,就是保障方面;其次是居住;再其次是教育醫療等其他的支出。實際上在私人消費里,我們注意到,它的膨脹的原因是非常非常複雜的。實際上呢,這裡有一部分是屬於經濟上或者是管理上的原因,也有一些深層次的原因,涉及到政治上的問題和哲學上的問題,這也是美國這個白人階層,這次選舉激烈反彈的一個原因。實際上,美國的問題不是一個美國國家的單獨的問題,它表達出幾乎所有的老牌資本主義國家所面臨的問題。他也讓我們看到了類似於像中國這樣的新興經濟體,我們不好用新型的資本主義這個說法。但這個新興經濟體,其實也有同質化的問題,我們要高度注意。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在這個問題上是具有同質化的,當然解決策略有所不同。
川普在收縮政府開支方面,要考慮到美國是有憲政約束的因素。對美國的預算是有憲政約束的,對印鈔也是有限制和約束的,他不能超過這個法律約定的邊界。現在如果川普上來,可能它要控制這個美國政府的國債總規模,不能過 20 萬億,控制在 20 萬億左右,或者稍微多一點,不能再增加了。因為再增加,對美元或者是對美國整體經濟將形成嚴重的問題,也會破壞大家對他的期許,他必須控制美國國債的總額。與此同時,也要採取一定的措施,控制美國國家的總負債的增長。
在宏觀層面要控制債務的總額,實際上就要進行大幅度的改革,增收節支。在微觀層面,要增加老百姓的,就是國民或者是居民的收入增長,降低居民的不合理開支,這個改革的難度和力度也是非常大的。
後面我會講,美元為什麼是強美元。它裡邊涉及到很多問題,表面上是經濟問題,其實有復雜的政治問題。我甚至覺得,這個在微觀層面的難度比宏觀層面的難度還要高。不過,我倒是很期待,作為一個那麼優秀的商人,一個地產商,他對居民的負擔應該是非常清楚的。因為,我以前講過超級地租的理論,講過廣義稅賦。他應該知道,老百姓的主要壓力來自哪裡,應該知道怎樣平衡這個壓力,使他們的生活狀況穩步得到改善。同時,在改善個人和家庭生活狀況的時候,使美國的經濟重新激發出活力。
我們講完了第一個部分,美國的問題我們沒有展開討論,只是抓住債務這個綱,把一些問題抖落出來。然後呢,我們看到了川普要面對這樣的一個複雜的局面。他可能要著手的一些問題,我們今天進入今天演講的第二個部分,就是川普改革的三個著力點。
三、川普改革的著力點
川普的改革可能要在三個方面,要下功夫。
(一)第一個著力點是增加兩個收入
三個著力點:第一個著力點,他要增加兩個收入,一個是宏觀的,要增加財政的收入,因為你不能再大規模的搞赤字財政了,所以你要壓縮政府債,同時呢,要維持一個正常運作。所以,稅收的增加是必須的。稅收增加和川普競選時候的減稅難道不矛盾嗎?很多朋友問我 : 又減稅又增加財政收入,不負債怎麼能做到呢?
美國的稅制存在漏洞問題,其他國家一樣的有。我們國家,它不完全表達為稅法上的漏洞,而是在執行方面存在很大的問題。當然我們稅制結構本身就是問題巨大,稅法本身有問題,執行層面的問題就更大,所以我們可能不能叫漏洞,因為結構性問題不是漏洞,結構性問題比漏洞還要嚴重。我們今天不討論這些問題,我們只說美國。我們先說川普要做的第一個事情,他是要增加兩個收入。其中一個是稅收。在稅收增加上,第一個動作是補漏。在稅收方面,可能他還要做的另一個動作,就是在稅種的變化上。我注意到美國的一些財政專家,就提出美國推動增值稅的問題。他們認為,現在這個稅,可能不方便,可能要用新的稅種。這個有兩層含義,一個是平衡,就是平衡資本利得和勞動所得之間的關係。這個想法,我不認為他完全對,完全合理,而且操作上可能太過複雜。因為川普上來, 4 年時間,一個稅的結構變動需要 3 年,我看這個事情可以啟動,但太慢,可能來不及。在稅方面,川普的可以做的第三個動作,美國的海外利潤,就是未回流美國在海外已經形成的利潤,官方的估計是2.5 萬億到 3 萬億吧, 2.5 萬億左右,我個人的看法至少是這個的一倍,就是應該是 5 萬億到 6 萬億水平。因為這個統計是不完整的,因為我們肉眼觀察就是美國的機構、企業和個人都有在海外的投資,而且他們好多投資已經形成了巨大的潛在的利潤,只不過是沒有結清,沒有清算,沒有匯回。如果美國政府可以提供一個平衡的,很好的平衡的稅務案。平衡的意思就是不重複納稅,就讓它回流。那麼,有可能這部分收入,可以給美國的政府的稅收創造一個現實的貢獻,比如說,在一年或者兩年之內,兩三年之內形成美國的一個很重要的新的稅源。總之,在稅收增加上,我認為他共有三個動作,第一個是補漏,第二個是推動增值稅,第三個是促使海外利潤回流。
川普改革三個著力點,第一個部分是增加兩個收入。第一個是稅收,第二個是居民收入增加。居民收入的增加,主要靠三件事情:第一個,你必須增加就業,他有工作就能增加收入。這件事情,大家都能理解,就是所以川普要搞基建,要搞再工業化。對這件事情我不表示懷疑,因為這個事情容易做,因為這個事情涉及到立法的問題很少;第二件事情是減稅,這件事情,有難度,因為涉及到立法。另外,哪個國家都有利益集團。在美國的立法機構裡,利益集團更蠻橫,更龐大,更複雜。想減勞動所得的稅,轉向資本利得,我看不太容易。這個事情不僅是對川普的考驗,也是對整個美國統治精英的一個考驗,看看他們能不能做到。但是對美國的意義重大,就是他對居民稅負的減免,是意義重大的;居民收入增加的第三個部分就是減負,就是要減少那些不合理的這個各種保險性的支出,以及教育醫療、居住等方面的這種不合理的支出。細節呢,因為這涉及到問題太過於復雜,細節我就不說了。但我覺得川普在這個方面應該會做得不錯,因為他是有商業的經驗,他自己蓋了那麼多房子,他就面對一系列的問題,他應該能找到比較好的辦法。當然,減負的一個很重要的技術,或者一個很重要的政策就是強美元。因為強美元,既可以增加政府收入,也可以增加居民收入,相對增加吧,或者是一個哲學上的增加。
(二)第二個著力點是壓縮兩個支出
美國的川普的第一個著力點是增加兩個收入,第二個著力點是壓縮兩個支出。壓縮兩個支出,其實,一個最主要的是要壓福利,這個難點是比較大的。既然他宣布了奧巴馬的醫改是失敗的,那他可能會有替代的方案。事實上,美國在福利管理方面在全世界是非常差的,就是花了很多的錢,但沒有達到應該達到的效果。顯然,官僚體系整個的狀況是非常不理想的,所以他必須要壓福利方面的支出,這涉及到復雜的立法問題,但我看現在美國在這個領域大致是有共識的,因為他不壓這個福利支出,他想控制總債,是控制不了的。另外,像縮減居民的這種支出水平,也是縮減不了,所以這件事情非常複雜,但必須過的一個門檻。
他第二個壓的支出就是政府支出。政府支出中,其實很大一部分是行政費用的支出。其實,美國政府這 20 年膨脹的速度還是比較驚人的。雖然,他有憲政約束,有預算法,用整個法案在約束,但是它仍然在膨脹。由於它承擔了一些不必要承擔的過多的責任,特別是境外擴張的一些內容,它其實超越了它一個合理負擔的水平。所以,在政府支出中,軍費支出是應該受到限制的。事實上,從奧巴馬開始,美國的軍事戰略就進入了調整階段,他們由 “面”存在改成“線”存在,現在改成“點”存在。實際上,已經在收縮,只不過在經費的表達上看不出來。所以,在川普兩個支出方面,實際上是空間挺大的,它有比較大的空間,但是難度是顯而易見的,是非常高的。而且,對所有的事情,我們都要有一個時間概念,就是這個進程,因為他畢竟1 月份當總統,他在哪一年能把這個東西做成呢?無論是壓福利還是壓行政支出。因為它做成的這個點,對美元的意義非常大,對強美元的形成有非常大的作用。所以,我們特別的要注意觀察,它整個的安排,這個時間節點,無論是增加兩個收入,還是壓兩個支出,他是怎麼做?是否能抓住重點?是否能夠立竿見影?
(三)第三個支點是強美元
川普的改革的第三個支點,實際上是強美元。強美元問題,我在 2016  1  2 號三聯書店的那個演講中,講《美元霸權與人民幣的未來》時,將經濟史上的一些問題說清楚了。前些日子在女神讀書會又講過《強美元下,我們的策略選擇》,重點講的是再工業化和碳美元。大體上有關強美元的歷史過程,算是講過了,今天不再重複。
今天我是想講一下,強美元,它為什麼是一個支點呢?它是川普的三個重要的支點。我還是想跳出一般的經濟學邏輯,上升到政治和哲學的高度來理解。強美元就是本幣的強,實際上,它意味著社會分配。在總量不變的情況下,就是財政收入總量不變,個人收入總量不變的時候,本幣轉強意味著收入的相對增加。實際上美元轉強,意味著美國財政收入的增加和美國居民或者是國民收入的增加。那麼有人增加,就會有人減少。因為這個在哲學上,強弱是相對的,好壞也是相對的。強美元對資本不好,對資本利得不好,而對勞動所得是好的。在政治上這個意義是顯而易見的。同時,強美元是美國進行經濟結構調整的必要條件。因為你在惡性通脹的環境裡,你是沒有辦法進行結構調整的。一旦陷入惡性通脹,你無法正常的運作。收支都成問題了,結構調整就更談不上了。因此,必須是本幣極強的情況下,進行結構性調整。對這件事情我們要高度警覺,就是對人民幣要高度警覺。如果你人民幣出了問題,要進行結構性調整,根本不可能,因為你沒有條件。所以為什麼是支點呢?就是川普改革的支點,就是因為這個,它是一個必要條件,它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條件。事實上,如果川普做到了增加兩個收入,壓縮兩個支出,其結果肯定是強美元。
我把第二個部分就是川普改革的三個著力點,做一個概括,我說他的經濟方面的改革,主要是增加兩個收入,壓縮兩個支出。然後呢,確保一個強美元的存在,或者是強美元的一個趨勢,多強呢?其實,強美元問題稍微複雜一點,會涉及幾個方面的問題,我們放在第三個部分去討論。
三、美元的變動趨勢
下面,我開始講第三個部分,就是美元的變動趨勢。美元的變動趨勢,我寫文章也講了很久了,這個趨勢不是今天開始的,它開始已經很長時間了,實際上是在奧巴馬任期的後半段已經開始了,就是他的第二個四年。在時間節點上是我們的十八大以後,就是 2012年後,他開始轉入到這個強美元的模式。這個事情其實要追溯起來,在美國像薩姆斯這些經濟學家,他們本世紀初,就開始反復強調強美元的重要性了。在講美元變動趨勢前,我先加一點對美元的介紹。
我們說強美元,那我們首先要給強美元一個定義,什麼叫強?什麼叫不強?什麼叫弱呢?通常,對美元的強弱,我們會用美元指數。其實,對美元的理解,美元指數算是一個大家通用的指標,但這個指標不准,再加上兩個輔助性的指標,一個是美元對石油的價格,一個是美元對黃金的價格,就可以大體上確定美元的強或弱。我給出一個我對美元強弱的一個基本看法,或者一個基本的指標。在我的判斷上面,當美元購買石油是在 60 美元一桶這個水平之下,就是現在啊, 60 美元之下,就是強美元;當美元購買黃金,是在 1000 美元一盎司之下是強美元,現在還沒做到;當美元指數突破 100 ,那就是強美元,現在已經做到了。就這三個指標,現在除了黃金以外,其他都做到了,這是我給的強美元的一個基本定義。
(一)強美元的緣起與美元轉強進程
下面,我們還是要稍微的用哲學去理解。那為什麼要強美元呢?按照中國的一些專家學者的理解,好像本幣弱一些,有利於出口,為什麼要很強呢?我們原來人民幣不想強,它非讓強;現在我們想強又強不了了。強,為什麼呢?為什麼要強呢?為什麼不弱呢?或者是強到什麼程度是比較好的呢?剛才在講川普改革的時候,實際上我講了一個命題: “就是為什麼要強美元?”因為在一個國家進行經濟結構調整的時候,貨幣的穩定,實際上是保持通脹可控的一個主要的方式,所以美元這個時候轉強,有利於這個國家財政的穩定,也有利於居民收入的穩定。它對結構性調整是必不可少的一個必要條件,也是川普改革的一個重要的基石。因此,在特定歷史時段,強美元是必須的。從國際的角度來看,強美元也是必須的,因為面對一個劇烈變動的國際格局,已經是國際貨幣並且承擔著國際貨幣這樣使命的美元,維持一個相對的強勢,實際上是有利於美國來進行全球性的文化、經濟、政治,乃至於軍事擴張的一個必要條件。
事實上,我們已經看到了這種情況在出現,而且它比我們想像出現得還要早,也更猛烈。有一些朋友問我,說美元轉強,是美元回流的結果嗎?我說不完全是!回流是一個部分吧,實際上,由於經濟出現了比較大的問題,全球經濟出現了比較大的問題,在很多問題國家,主要是信用出了問題,就是貨幣出了問題,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例外,都以美元作為替代信用,所以美元在全球都變得非常緊俏。其中,一些比較嚴重的問題國家,黑市的美元會炒得很高,在很多緊俏商品的購買方面,甚至交易方面都會形成美元計價或者直接的美元交易,所以越是經濟危機,不光美國需要美元,全球都需要美元。
再給出強美元的定義,在談了為什麼要強美元這樣的問題之外,需要再討論的問題就是強美元的進程:它會用一個什麼樣的方式?它是怎麼樣的方式轉強?它在什麼時間節點轉強?它強到什麼程度?這就是強美元的進程。
關於美元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就是強美元對人民幣和對中國經濟會有什麼樣的影響。這個強美元,現在差不多在美國的學界和知識界專家學者,以至於相當一部分政治家中,這是一個基本的共識。這也是奧巴馬後 4 年美元轉強的一個基礎,就是大家認為該強。因為這個強美元,不但能增加政府和個人收入,有效控制通脹,它實際上也有利於美國的機構進行全球的投融資活動。實際上,它對資本利得的長遠而言,是利好的,特別是在境外是利好的,而且是重大利好的,這是說主觀。那麼從客觀上說,我剛才講過,如果它能做到債務處理,做的不錯,能夠壓縮支出,能夠增加收入,穩定增加就業,在客觀上,強美元也是一個不是可以預期,是正在成為現實的這樣一個事情。客觀上,相當的部分已經做到了。川普只需要再把他需要做的那三件事,做的再好一點,就是它的三個著力點,做的再稍微好一點,這個事情就可以形成了。
今天我們要談的這個問題中,比較重大的,或者是比較有挑戰性的,或者是對大家意義比較大的,是強美元的一個發展的進程,就是什麼時候強?強到什麼程度?強美元應該是從去年到今年,大家都看到了對人民幣的這個情況,對其他貨幣的情況也看到了。在現在 2016 年還剩下一個月時間,馬上就要進入 2017 年。我個人認為,在2017 年,美元仍然是在穩步轉強,穩步的意思就是可能 2017 年不會出現爆發性的,因為川普 1 月份上台,他所有在經濟制度和經濟政策上的變動,都需要時間,尤其是製度上的變革,這個時程要長一些,政策上可以調整可以快一些,但再快第一年也屬於觀察期,雖然整體上這個趨勢是明確的,但它不會進入這種猛烈、劇烈的美元升值。 2017 年應該仍然是逐步的,穩步的升值。升值的幅度,我個人認為,對歐元不太好說,就是因為歐元是美元指數里邊最大宗的。如果是歐洲的選舉發生重大變故,也不排除 2017 年,美元指數會有猛烈的上漲,但美元對石油會相對穩定,美元對黃金會比較穩定的上漲,石油呢?可能就是會在 40  60 美元一桶。
我再說一下就是進程。2016 年應該是一個觀察期,美元可能會是一個穩定的,逐步的升值過程,不會是劇烈和猛烈的。當然如果以美元指數觀察,也不排除有這個可能。因為歐洲的一些問題,歐洲的一些選舉,一些公投,可能會導緻美元會有一個猛烈的升值的過程。但美元對石油會相對穩定,就是在 40  60 美元一桶之間吧,它會穩定在這個區間裡。美元對黃金會相對穩定,黃金呢,很多人問我,我其實怎麼說呢?我不願意討論具體的投資問題。就是美元對黃金,表達強美元,現在顯然是不夠的,就是還會再強些。我今天給出的指標,大家看到了,我說美元對石油的價格在 60 美元一桶,就是強美元,它做到了;美元指數 100 ,就是強美元,他做到了;只有黃金,我覺得美元對黃金應該是 1000 美元一盎司,現在還沒有做到。
美元的進程不完全取決於美國,因為強弱是比較出來的。這除了我們剛才說的,貨幣之間的比較,商品之間的比較以外,還取決於歐洲、中國、日本這些國家的經濟政策的調整,其實這些國家的走向,對美元也有深刻而重大的影響。現在看來,歐盟和歐元區,問題是比較大的,歐元轉強的可能性不高,它是小概率事件,轉弱是大概率事件,因為歐洲也面臨著同美國相同的債務問題,也面臨與美國相同的,整個支出的壓縮問題和福利問題。這個問題的解決,至少在美國,現在我們看到川普,就是他還有一絲曙光,能不能解決很難說。歐洲現在沒有一絲光亮,他們還是在黑暗中徘徊,還在摸索。所以歐元上下的機會更大一些,在比較中,歐元這種不好的可能性更大。
那我們來看中國,在與美元的比較中,中國現在處在一個什麼狀況呢?這就是我前兩天很生氣地批評 FT 某個專欄作家,因為我注意到他們的一些文章在各大網站上都被轉載,有些網站還將其置頂,影響深遠。他們對中國經濟的評價或者判斷出現了問題,而且他們用的這個分析邏輯是不對的,就是對人民幣的一個基本的邏輯判斷是錯誤的。我在這裡再重申一下:人民幣的強弱,表面上或者是淺層原因,或者直接原因是由於我們的貿易平衡形成的,他們的看法就是中國的貨物貿易是出超的,所以人民幣沒有壓力。就是認為我們製造業大國,我們的貨物貿易是出超的,人民幣沒有貶值的基礎。這個觀點貌似是合理正確的,其實是問題非常大的。因為很多國家貿易都是出超的,絕不意味著它本幣強大。決定一國貨幣強弱的根本性因素,是它的稅收和經濟總量和貨幣發行量三者的平衡,這才是真正的邏輯基礎。也就是說,如果你的稅收在不斷的弱化,而你的債務在不斷的擴張,而你的經濟增長和它已經脫離不匹配,那麼你就算是貨物貿易出超,你的貨幣也一定會貶值。我之所以對一篇文章,或者對一個作者會提出如此尖銳和嚴厲的批評,是因為他是某種廣泛性的認識,而且這個認識本身,對我們國家的宏觀經濟政策構成嚴重的誤導,而且可能會導致災難性的後果,所以就比較激烈了些。我前兩天在見記者的時候,再次強調這個事情,但是他們可能有一些難處吧,因為他們覺得,這是西方的經濟學教科書上這樣說的,也是現在所有的主流專家學者的共識,就是你說這個話,大家覺得這個不好吧。而且現在的經濟政策上面,他不是個經濟原因,它有很複雜的政治原因,所以大家不願意考慮這個問題。
再把理論問題放到最後一個環節。我先把美元轉強進程中的一些因素,我剛才說到歐洲的因素,中國的因素。中國的因素我就不再重複了,就是現在的判斷是不對的,對人民幣的判斷、對中國經濟的判斷是有嚴重問題,那麼我的判斷呢?我們還會轉弱,而且會轉弱的這個情況,可能不見得比歐元會好很多。也就是說,在美元的對應國家,主要的經濟體裡,歐、中、英都問題比較大,日本,英國這些國家,相對於歐洲和中國要好很多很多,因為英國是一個比較老牌的資本主義國家,它在管理上是有一套的,也擁有了世界最頂級的學者專家,他們這個頂級不光是學問周延,在這些國家的一些學者,還是有道義上高度的,也就是有擔當的,他們提出的基本的看法和策略,是可以超越個人利益,或者是機構利益,或者團體利益的,它還是有這樣的思想家學者存在。所以,英國脫歐的動作,日本的安倍經濟學,表達了他們在處理國家問題上的一種智慧吧。就是他們面對美元轉強的風暴,他們提前蹲起來,也可以說英國和日本假摔。我一點也不懷疑在未來就是 2017 年,甚至後面 4 年一直到 2020年,類似於英國和日本這樣的國家,會順水推舟,順勢而為,他們還會接著假摔,在美元轉強的過程中,他們不會去並行或者爭鋒,或他們還會蹲下來,等風暴過去,然後再完成結構調整,然後再站起來,再開始競賽、賽跑。這個做法,其實是對的,我其實是欣賞英國和日本的宏觀經濟政策,雖然在管理上,他們也存在巨大問題,但是至少面對一個變局,他們的處理是老道的。
關於美元,今天給出了定義,也講了為什麼強,強的原因和強的進程。大概進程,我也基本說清了,大體上是這麼個情況。
(二)強美元對中國的影響和對人民幣的影響
最後一個問題就比較複雜,就是強美元對中國的影響和對人民幣的影響。無論是記者還是我的好朋友,其實他們不願意讓我談這個問題,因為談這個問題,好像是太敏感。因為一談這個問題,就涉及到宏觀經濟政策;一談到宏觀經濟政策,就涉及到對全球經濟發展的一個基本判斷。對美國和對中國,都會涉及到對過去的製度安排和政策的批評,這樣,要么得罪一些人,要么傷害一些人的利益,會有劇烈反彈,那我盡可能委婉的談一點吧。
我國面臨的挑戰,就是在川普改革,甚至在整個歐洲,在劇烈變動的狀況下,我們面臨哪些挑戰?或者我們應該怎麼做?我盡可能的脫離具體的數字和政策,還是盡可能的不給大家添麻煩。
在開始這個問題之前呢,再談一下對趨勢的認知。因為我們是生活在一個特定的時間和空間中,就是我們現在這個點,從 2016 年這個點,到 2020 年這個點,在這個點之間會發生什麼事情,就是整個全球的經濟,是在怎樣的進行變動,他們現在向哪個方向走?為什麼會這樣變動?速度如何?我們在整個大趨勢中,我們是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 我們應該調整自己的姿勢?我們應該用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 來迎接整個大的變革 ? 我剛才說過,基辛格博士來中國了,中國和美國是第一大和第二大經濟體,無論是政治上、經濟上和軍事上,肯定有戰略合作,但也毫無疑問會有戰略博弈。我不用 “衝突”和“對抗”這個詞,但一定有博弈。雙方博弈,當然要看清楚對方在做什麼,要看清楚我們的強項弱項,以及我們應該做什麼。今年在北京,國慶節回北京的時候,和朋友們見面,有過劇烈的衝突,主要是對美國政治和經濟的判斷上有劇烈的衝突,吵得面紅耳赤。我個人的看法是,對對手應該是料敵從寬,就是可以把對手描繪的稍微好一點,這樣你在做準備的時候呢,就會更紮實一些。
很多人說,這個盧先生,你為什麼要唱好美國?我說,我從來就沒唱好它,我只是把我捏它的脈的脈象告訴你,可能它身體狀況還不錯,這不叫唱好。我也說了他的問題和缺點。我們不能把它描成一堆黑,然後就表達愛國,把他說的客觀一點,就是不愛國。我們也不能對自己的祖國做出一些批評,或者是看到它一些問題,把它說出來就叫唱衰,這個不說就叫愛國,這個就給大家有點綁架了,壓力太大。而且為什麼媒體、教育、學術現在這個狀態呢?可能這個問題上,大家還是要完成哲學上的超越。
美元重置,美元的升值或者美元轉強,意味著全球的資產和商品價格的重置。這個重置會對每個國家的宏觀經濟政策,造成深刻的影響,甚至會對一些國家的經濟結構造成嚴重的衝擊。這件事情,其實在國內,在我們國家已經看到了。我們國家這兩年出現的經濟減速,以及經濟上的一些問題,既有內因,也有外因。我們要注意到外因,外因就是美國和歐洲經濟結構調整和美元轉強。當然是內因為主了。FT 專欄作家他們提出來,人民幣沒有貶值基礎,並且把這個事情作為一個基本的既定的國策,或者是既定的一個政策基礎,這顯然是不合適的。沒有貶值基礎,必須建立在稅收穩定增長,經濟穩定增長,而國債和所有的國家的總債項受控並且穩步下降。如果是後邊我說的這個,那麼人民幣沒有貶值基礎。如果不是稅收在下降,甚至我們以債帶稅,雖然還存在貿易出超,人民幣的貶值趨勢也是不可避免的。我為什麼反复說這件事情,就是說我們國家經濟政策調整必須回到根本的問題上來,回到基本面上去。
今天整個的演講有一個綱,就是我今天一開始說的是債。在討論中國面臨挑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還是用這個債來作為一個綱,作為一個主線。我們國家的這個債,政府債看上去水平是還行,就是在安全線以內,總負債的水平偏高,負債總額偏高。其實,可能這個統計口徑上有問題吧,可能我們國家的政府債,也許現在我們得到的數據還不夠完整,或者比我們預估的要大一些。我在今天的演講開篇的時候,我講了對這個問題的基本看法,毫無疑問,在面對美元轉強,面對全球經濟結構調整的時候,我們要考慮我們的債務問題了。其實考慮債務問題,面臨的跟川普的問題是一致的,就是我們要想辦法,增加收入,減少開支,盡可能的使債務控制在一個合理水平。
中國的債務問題比較麻煩,因為我們 1978 年後,我們進入市場經濟的時間不長,我們對貨幣發行和對債務的管理,缺乏足夠的憲政基礎和法律方面的安排。就是說,我們到底應該發多少貨幣的這個事情上,我們在憲法上,在相關法律裡邊,缺乏總的一個原則,又缺乏具體可以操作的這樣一個流程和程序的安排。回到財政問題上,當一個國家靠發債來替代徵稅,來維持國家機器運轉,這件事情是擺明了,是非常明確的涉及到憲政了。因為國家相當於允許政府向老百姓預徵未來的稅。現在的總盤子,我們的政府債務的總規模,相當於我們預徵了未來 5 年的稅收,這個事情是非常非常嚴重的憲政問題。就是誰允許你徵這麼多?首先是誰?誰允許的?第二個允許你徵,也是有範圍的呀,你不能征完 5 年徵 10 年,徵完 10 年徵 50 年,這是不行的。從債務問題我們實際上是看到了宏觀經濟政策的問題,就是宏觀經濟政策。顯然稅是結構上是有問題的,因為中國的稅收大部分來自於勞動所得,對資本利得的課稅非常少,這個結構是有問題的。另外這個方法也有問題。總之,結構是有問題的,方法有問題的,管理上也有問題,就是我們在這個稅政這方面的這個改革,離經濟發展差太遠,太遠了就是太滯後了。我一再強調,決定人民幣未來的是中國的稅政。如果中國的稅政改革跟上了,中國金融的管理跟上了,有這兩條腿,換句話說,也就是一個稅政。一個對資本的管控,也就是對金融的管控,這兩個事情做好了,人民幣一點問題都沒有。如果這兩個問題不重視,看什麼貨物貿易的出超,那問題就大了。因為現在美國和歐洲都在迅速的變革,這個英國和日本就更不用說了,我們在反向行走,他們在重建一個強的,一個好的貨幣,而我們在掏空一個貨幣。再過四五年之後,那個局面會非常恐怖的,會非常非常嚇人的,震驚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今天這個演講就是為了這個問題,因為長時間的,從各個層次上的這種誤判,導致了無論是高層,也無論是普通民眾,對問題的看法出現了偏差,就是一再一再的說,稅政和金融這兩個管控上做得好,才有強貨幣,貨物貿易是一個表面的現象。因為稅政做的好,金融管控好,使這個國家的宏觀經濟結構相對合理,工業化可以維持進行,貨幣一定是強的。如果這個事情出了嚴重的問題,貨幣依靠貿易出超的這個時間是個倒計時,是可以計算的。而且在這樣一個條件下,不存在一個強大的貨幣!還談什麼人民幣國際化,根本就不可能。因為你這兩個支點沒有了,你這個貨幣分分鐘會出問題,怎麼可能國際化呢?國際化不是去海外設置個離岸交易中心,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是什麼金融機構做了什麼,也不是 SDR 再說一遍,就是好好的把你那個稅政改革做好,好好把這個金融管控做好,就是不能亂發鈔票,不能金融創新,不能搞這些,這個不著邊際的事情。如果這兩件事情做好,人民幣才有機會。
四、我國面臨的挑戰
在第四個部分中,我著重談兩條吧。因為這個挑戰是多元的,全方位的,但應對的策略其實非常簡單。
(一)關於稅政改革
我們必須開始稅政改革,這是今天第四個問題的第一個,就是我們必須迅速開始進行稅政改革。稅政改革其中核心的部分,就是我們要把稅的結構調回來,我主張的結構是 4-4-2 ,就是針對勞動的課稅應該佔 40% ,針對資本利得資產持有 40% ,剩餘的境外呀,其他的佔 20% 我主張 4-4-2 ,再也不能 8-1-1 了。如果還是 8-1-1,人民幣怎麼可能沒有貶值基礎呢?稅政改革必須下決心了,這才是我們要做的事情。如果說我們跟美國的博弈是怎麼博弈,不是在海上,不是在天上,而是在稅上,看誰能把這個做好,這才叫是真正的博弈。
(二)關於金融管控
在面臨挑戰中的第二個問題,就是關於金融管控的問題。我在 1  2 號三聯書店講過,在女神讀書會也講過美元問題。我一再講美元的立法基礎,一再講美國有個聯邦儲備法案。我講來講去,國內的一些學者,一些專家,他們老是認為,美聯儲是私人機構,它是控制在華爾街,控制在共濟會,或者控制在誰手上的一個私人機構。他們印鈔,他們可以多印,他們可以通過印鈔來向全世界徵鑄幣稅,後邊還有一些陰謀論的東西。講得對不對,可能是對的。可能大部分是對的,但不全對。有一個根本性的因素,就是美元是受到美國憲政約束的,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點。同時,美元和以美元相關聯的那些金融行為,也是受到限制約束和法律制約的,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看不到這一點,你就不能真正理解美元,特別是強美元,同時看不到這一點,你也不可能知道我們現在人民幣問題在哪裡?我們必須對人民幣的發行進行憲政約束,我們必須對整個中國的金融行為,進行嚴格的憲政和法律的約束,上升到政治高度,就是我們必須遏制資本的權力邊界,必須遏制資本對其他領域裡邊的侵犯。其實連孫中山都知道要遏制資本,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國家管理水平的標誌,它也是一個文明的標誌,有些事情是不能交給市場,不能交給資本的。如果你非要把它交給資本,讓資本僭越中國的主權,就是僭越人民的立法權,僭越行政管理權,甚至僭越司法權。立法,司法行政全部僭越了,這就不叫改革,更不叫開放。在憲政和法律範疇之內,對貨幣發行以及對金融機構和金融行為,進行嚴格的監管,是我們應對挑戰所必須做的。
這兩件事情:稅政第一件事情,金融管控是第二件事情。因此,前一段時間所提出來的金融創新,甚至提出來的市場決定一切,一些基本的邏輯要修正。如果不能通過稅政改革和加強金融管控,來迅速的降低中國資本利得的瘋狂程度,不能將資本利得通過國家行為水平轉移,給普通的勞動者變成普通國民的福利,我們就不可能完成再工業化,也不可能完成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這件事情真的是非常重要,它不是挑戰,不是博弈的問題,這是我們的初心。我們作為中華民族的初心,就是讓老百姓過上好生活,是我們的初心,是我們目標,是我們的理想。當然,它同時也是我們應對外部挑戰的重要手段。在稅政改革的同時呢,我們還要大幅度的降低我們的製度成本,其實這個事情 2012 年就應該開始了,只是我們整個的製度成本上升的太快了。
在處理稅政的時候還要多加一句話,就是我們要注意稅賦的廣義和狹義,就是在香港,大家看我的文章,都知道了香港的名義稅賦或者狹義稅賦很低的 15 ,但廣義稅賦很高的 70 ,是因為超級地租。還有一些保障性的,這種收費,它導致整個的居民的廣義稅賦水平非常高。我們目前的情況,也是同樣的問題。普通居民就是生活在中產以下的部分,中產階級和中產階級以下的部分,他們的廣義稅賦太高,高端人群稅賦反而相對很低。如果真的理解了廣義稅賦、廣義財政、超級地租的話,其實我們稅政改革的方向、方法和思路是非常明確的。所以在稅政改革中,我們再次強烈建議,向資產持有和資本利得實行累進制稅賦,也為了捍衛人民幣。所以我們希望盡快的出台離境稅、贈予稅、遺產稅,哪怕稅率可以是低的,甚至可以不累進,但你至少要有。當然,為了公平起見,還是應該累進的。總之,就是沒錢的,就不用交了;錢少的,少交一點;錢多的,得多交一點。
在資本管控方面,我們不能在市場環節管控的話,我們就必須在分配環節把它做好。因此,稅政改革也是對金融管控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手段。在這方面,其實,好了,還是不說。
第四個問題,用了 30 分鐘,大體上啊,就這麼多,我不做梳理,如果大家想知道關於如何面臨挑戰的話,可以讀一下我寫的《十八大後經濟面臨歷史巨變》這篇文章。其實這個文章形成的比較早,就是在 2012 年十八大之前,我就寫了十八大後的歷史巨變,那裡邊談了一整套的策略。很遺憾,明年都 19 大了,這篇文章還沒有發揮它應該發揮的作用。好多事情擱置了,擱置了 4 年啊!擱置了 4 年,也就是晚了 4 年。就是我們在跟美國進行博弈的時候,我們丟了 4 年的時間。 4 年對我們來講,其實挺寶貴的,因為美國開始了再工業化,而我們正在去工業化,建議再系統再完整,如果建議不能形成全民共識和領導的自覺,建議是沒有意義的,確實讓人感到很痛苦。
無論如何,這個稅政改革和金融管控,是面對挑戰的這兩個重要的支點。我最後再加一句吧,就是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將宏觀經濟調整做的相對好一點,這不一定非要叫供給側結構性,就是將整個宏觀經濟結構調整到一個相對合理的水平,先不討論外部挑戰,我們必須完成我們自己的工業化進程,我們必須把自己的工業化做好,做完整了。完成工業化進程,是人民幣在一個合理的估值區間,形成一個歷史的均衡,那麼我們可能在未來的挑戰中,有可能處在一個有利的位置。
香港的很多朋友,非常希望我談一下對人民幣的預期,這個問題呢,因為是這個價格這個區位和這個時間節點,這個就不談啦,因為談美元和人民幣可能確實涉及到宏觀的一些問題,另外也涉及到大家的這個輿論導向吧,不談它了。
那我談一點兒策略吧。就是作為一個應對的策略,其實在人民幣的這個管理方面,人民幣合理的價格,我們現在是在 6.9  7 之間。如果我們進行精算的話,它的合理估值在哪裡呢?第一,要討論的是人民幣的合理估值在哪裡?這個問題其實非常非常重要。第二,最有利於中國進行結構調整的人民幣估值,應該是多少?第三,對社會穩定,或者是對社會各個階層比較平衡的這個匯率估值,應該是多少?總之,我們要有一個思路,就是因為你不可能是一個固定數,因為它是一個交易結果,那我們應該有區間概念,就是人民幣合理價格,在一個什麼樣的區間是可接受的。也就是人民幣貶值,貶到哪就是底了,那個不能再觸碰了,因為到了那個地方,就可能會引發一系列的問題;頂在哪裡就到這兒,我們就要控制了。
人民幣的一個合理區間在哪裡?實際上,因為我們國家已經是一個最主要的商品輸入國,特別是對大宗商品的需求,這個量很大,而且具有依賴性,比如說對石油能源,比如說對蛋白質,對食物,對糧食,都有比較大的這種依賴性。一個貨幣的合理區間,會使我們能夠比較好的控制國內的通貨膨脹,也同時可以相對地做好社會維穩工作,因為通脹實際上是穩定的一個重要的管理性因素。所以對區間的理解,就變得非常重要。我們曾經搞了一個小組,對人民幣做了各種測算,也有一些測算的結果,今天就不說了。因為這個,這個不太好講。
我最後說三點我個人的意見,就算結束今天的這個演講吧。
第一個建議,就是希望大家能把一些想法、一些觀點,包括今天的演講呢,能夠在一個範圍之內,讓更多的人知道,希望這個影響到大家對問題的一個看法,不只是民眾,也希望管理層能看到。什麼意思呢?就是必須意識到整個的全球經濟在向哪裡轉,它這個趨勢,我們不是說美元轉強這麼簡單,可能是從美國和歐洲,他們在重複100 年前威爾遜的那個動作。威爾遜那個動作,別人叫民粹主義,其實是具有社會主義性質的改革。實際上,他們在遏制資本利得。在遏制資本利得同時,在增加國民福利。同時在迅速的完成或者是在進行工業化。對這個大的歷史,其實要看清楚,我們要跟隨這個趨勢,而且我們要做的比他們更好,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因為國家治理,不能全部進入微觀細節,一定要在宏觀、方向上、趨勢上面,一定要做對。這是第一個建議,必須把這個事情看透。
第二個建議,我還是希望老百姓也要理解,管理層也要理解,決定我們未來的,決定經濟未來,決定人民幣未來的,不是外在因素。外在因素影響會很大,但主要是我們的內在因素。其中我今天只講了兩個,一個是稅政,一個是金融管控,如果這兩件事情做到了,在技術上控制人民幣一個區間是沒有問題的。如果這兩條做不到,通過央行或者外管局想控制人民幣在某個區間,那是不現實的,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這件事情希望有共識,也希望那些專家和學者們用良知說話,不能再誤導了。既不能誤導民眾,也不能誤導領導。
第三個建議,普通老百姓在大變革,在大的風潮甚至大的危機中,要有自己的一些辦法。既有對抗、對沖的辦法,也有一些生存的技巧,這個過去我們也聊過,也講過,也可以去做。但就算是吃瓜的群眾,也有責任,也有義務,也應該不僅僅完成個人避險,還是要推動社會變革,因為大家推動變革的本身,讓社會整體進步。國家處在一個好的狀態,是對自己最大的保護,是風險最好的對沖。所以,還是希望大家能夠站在更宏觀的立場上,以及更高的一個高度來看這個問題。今天可能講課有點激動,可能講的不是那麼理想。好,今天就說這麼多。
謝謝小小,謝謝大家,謝謝所有的朋友,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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