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2日 星期四

季辛吉的時代已經結束!

新頭殼newtalk
在當代美國政壇上,季辛吉是壽命最長,政治影響力也最長的政客——雖然季辛吉自1977年之後就從未在美國政府中擔任重要公職,但其影響力之大超過了所有卸任國務卿及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甚至超過大部分卸任總統。我親身經歷的一個事實是:2012年,當我在紐約的一個基金會發表演講時,主辦方居然要求我將一句譴責季辛吉的話刪去,在擁有言論自由的美國,批評季辛吉在40多年前主導的“倒向中國”的政策居然是一件犯忌的事情。

季辛吉影響的美國總統不止是尼克森,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美國的外交政策尤其是亞太政策數10年來基本沒有擺脫季辛吉畫下的圓圈。季辛吉只要一息尚存就不願退出歷史舞臺,美國學者尼爾·弗格森在《季辛吉對川普的忠告》一文中指出,季辛吉對川普的對華外交政策提出忠告:「無論在貿易還是南海問題上,不要與中國陷入全面衝突,而要尋求‘全面協商’,力求實現對話機制、推行《世界秩序》一書中主張的‘共同發展’政策。」在此基礎上,甚至可以「组建中美俄威權主義聯盟」。
在跟候任總統川普會晤後,95歲的季辛吉不辭辛勞地飛赴北京,與習近平等中國領導層會面。季辛吉似乎仍然在中美之間長袖善舞,但仔細一看新聞報導,就知道此一事件並非其「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之標誌,而讓人發出「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之質疑——川普沒有將當天晚些時候要跟蔡英文通話的「秘密」告訴季辛吉,季辛吉也不是川普任命的、向習近平傳話的「信使」。老奸巨猾的季辛吉在一生中算計了無數敵人和朋友,最終卻被川普擺了一道,也算是作繭自縛、罪有應得。以目前川普及其團隊主要人物的思想脈絡和公開言論來看,季辛吉的「與狼共舞」的「忠告」不會被採納。季辛吉的世代已經結束了。
「中國是我取得成功的極其重要的因素」
45年前,著名的意大利女記者法拉奇採訪季辛吉時,季辛吉承認「中國是我取得成功的極其重要的因素」。然而,季辛吉沒有說出來的實情是:他的成功是建立在幫助毛澤東鞏固政權、繼續殘害數億民眾以及對台灣的背叛之上。毛澤東唯利是圖,並不持守真左派的意識形態,昨天還在詛咒美國是邪惡的敵人,一夜之間就跟「萬惡的美帝」打得火熱,將在中美之間穿針引線的季辛吉當作「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季辛吉在周恩來作陪的國宴上大啖山珍海味,也不會深究這是一場人肉盛宴:有多位漁民被驅使冰層之下捕撈鮮魚而被活活凍死。
季辛吉吃著中國人的人血饅頭得以延年益壽,至今他仍在吃老本:1966年6月(文革發動之初)建立的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日前在紐約舉行盛大酒會慶祝50歲生日。季辛吉在會上警告,如果美中兩國不能合作,緊張會加劇,世界將分裂為擁中和擁美兩派,並早晚會失控。
最具諷刺意義的是,該組織的會長歐倫斯,在向參加慶祝餐會的500多位嘉賓致詞時,用中文字正腔圓地念了一段毛澤東語錄:「我們的同志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成績,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們的勇氣。」美國之音如此評論說:「嘉賓們的掌聲顯示了大家都理解了會長的潛台詞,也反映了美中關係所面臨的壓力。」
我不曾身臨其境,卻遠遠地聞到一股納粹集中營焚燒屍體的氣味。在西方的公眾場合,誰敢公然背誦希特勒《我的奮鬥》中的言論呢?迎接他的必然是倒彩和噓聲,甚至會被法律追究。然而,歐倫斯堂而皇之地背誦毛語錄,並且贏得了掌聲。他和與會的嘉賓們都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毛澤東難道比希特勒仁慈和善良嗎?毛澤東難道跟希特勒不是同一類獨裁者嗎?在20世紀人類歷史上,毛澤東屠殺的人數之多,超過了希特勒和史達林而名列世界第一。
歐倫斯背誦毛語錄,在這群唯利是圖的吸血鬼中並非驚世駭俗之舉。早先季辛吉訪問重慶,與薄熙來相見歡。薄熙來問季辛吉:「您如何看待毛主席?」季辛吉脫口而出:「我不管别人怎麼評論毛主席,我認為毛主席是偉大的政治戰略家。」那麽,希特勒不也是「偉大的政治戰略家」嗎?希特勒對猶太人的大屠殺不也是「偉大的政治戰略」的一部分嗎?或許,季辛吉心中的真實想法是:猶太人是高等人,希特勒不能隨意屠殺高等人;中國人是低等人,毛澤東可以隨意屠殺低等人。他的種族主義的思想不正跟希特勒如出一轍嗎?
作為當晚「為美中關係做出傑出貢獻的終身成就獎」得主,季辛吉警告說,世界和平與進步有賴於美中雙方不僅尊重而且調整各自核心利益、以使雙方進行合作的能力:「如果這種合作不能發生,那麼緊張就會加劇……我們現在正處於歷史的重大關頭。」他建議當選總統的川普在其政府裡任命一位負責所有對華關係的特別顧問,並建立美中最高領導人的直接聯絡管道。那麽,什麽是中國的核心利益呢?中共宣稱,中國的核心利益包括中國的社會制度,包括永遠維持共產黨一黨獨裁的模式。由此可知,季辛吉的潛台詞是說:一定要遷就中國,習近平最怕的字就是「亂」,習近平對公民社會的打壓是可以理解的。當年,西方民主國家對希特勒在國境內屠殺猶太人視而不見,如今西方民主國家也可以不管中國政府如何淩虐本國人民,只要中共願意在若干國際問題上與美國合作就足夠了。
這場晚宴的高潮不是季辛吉的演講,而是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作演講。崔不點名地警告敢於挑戰中國核心利益的人,「任何以其他國家核心利益為代價,使自己利益最大化的企圖是永遠不會成功的。」與會者不會弄錯崔天凱此話所指為何:候任總統川普跟台灣總統蔡英文通電話並在推特上質疑「一個中國」的政策,被中共當局視為觸動了中國的核心利益。
這是一個可恥的反美集會,這是一群「第五縱隊」的陰謀活動。他們同時收到美國總統歐巴馬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發來的賀電——這再次表明歐巴馬與習近平穿同一條褲子。
季辛吉曾經押寶在薄熙來身上
自1971年開始,季辛吉先後70次到中國,其中50次是官方訪問,20次是私人訪問。他積累了與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和習近平等5任中國最高領導人之間的「私交」。前幾年,季辛吉一度押寶在薄熙來身上——他是薄熙來垮臺前接見的最後一名重量級的西方政治人物。以季辛吉敏銳的嗅覺,居然沒有嗅出中共上層你死我活的鬥爭氣氛,居然沒有發現薄熙來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對他洋洋自得的「中國通」身分真是莫大的嘲諷。
當時,2011年9月號的香港《鏡報》刊登了特約記者奧西的文章《季辛吉的重慶印象》,對季辛吉在重慶訪問的行程進行全景式「聚焦」呈現。季辛吉到重慶的「深度之旅」,除了與他認為可能成為未來中國的領導人之一的薄熙來拉近關係之外,還有更為現實的考量:季辛吉念念不忘的是其家族和其服務的美國大企業在重慶的投資——他到重慶是爲了確保這些投資獲得更大的回報。官商勾結的黑幕,需要調查記者順藤摸瓜才能水落石出。
季辛吉在重慶訪問期間,高度讚揚薄熙來的同時,也不忘搬出習近平來為之背書:「我瞭解到,習近平副主席在當選為軍委副主席後的第一站就是重慶,他在重慶整整待了3天。他高度評價了重慶的發展。」季辛吉看好薄熙來——薄熙來在平庸的中共官場具有明星般的魅力,儘管其作為頗具爭議,但他敢於打破常規,也從不遮掩問鼎最高權力的野心。在野心勃勃這一點上,季辛吉跟薄熙來是同一類人。如果薄熙來與習近平在黨內展開相對公平的競爭,薄熙來一定能戰勝習近平。儘管如此,季辛吉知道習近平已被中央內定爲胡錦濤的接班人,此中格局很難突破。為了不惹惱習近平,他在讚揚薄熙來時,也將習近平拉來作為虎皮。
季辛吉不吝於用最美好的語言讚美薄熙來治理重慶的政績:「我第一次來重慶的時候,中國改革剛剛開始,重慶是一個又窮、又髒、又破的城市,一點都不吸引人。重慶人家裡沒有電視,他們在街頭圍在一部電視機前,像看露天電影一樣看電視。我第二次是帶著太太來重慶的。那個時候的重慶看不見幾座高樓,也沒有高速公路,是一座沒有綠色的陰暗城市。我們住的揚子江酒店條件也十分簡陋,跟我今天住的洲際酒店有天壤之別。」他將這些變化都歸功於薄熙來,認為薄熙來已經是中國的一名傳奇人物:「我見過薄熙來給大連帶來的變化,今天我又看到了他給重慶帶來的變化。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在不到4年的時間裡,消滅了那些髒亂破的舊房子,在這些貧民窟式的居民區,興建了時尚的新型住宅社區和公園。」
有趣的是,擁有博士學位和哈佛大學教授身分的季辛吉,特別強調自己「知識分子」的身分:「作為一個知識分子來到重慶,我看到的是中國領導人對未來的遠見。我為重慶的活力所震撼。」這跟薄熙來利用高級知識分子爲「重慶模式」塗脂抹粉的初衷是一致的:那段時期,中國及西方的新左派和毛派分子都將重慶視為毛主義起死回生的「特區」,紛紛到重慶開會、考察乃至任職,薄熙來也盡地主之誼,盛情款待。雙方可謂一拍即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季辛吉早已學會了如何使用中國的宣傳術語。這個所謂的右派政客,與毛派、新左派一樣,對「重慶模式」五體投地、讚不絕口:「重慶的巨大變化已經充分展示了薄熙來書記的遠見卓識。在這樣一個時刻,我祝賀重慶人民取得的成績。中國人民和美國人民應當像夥伴和朋友那樣攜起手來,共同努力。」他感慨說:「重慶完全超出我的想像。重慶的今天得益於領導人的偉大的想像力和重慶人民的艱苦努力。重慶的活力讓我心動。我去過世界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事。最讓我難忘的是重慶市民對他們領導人和對他們的未來的信心。」季辛吉對重慶的「唱紅歌」運動亦持肯定態度,認為那表明薄熙來和他的人民「對未來充滿信念」。
然而,幾個月之後,平地一聲雷,薄熙來垮臺、入獄、受審乃至被塑造成魔鬼般的人物。此後,季辛吉沒有公開爲薄熙來辯護。季辛吉從不跟失敗者站在一起——尼克森垮臺時,他沒有跟尼克森共進退。作為尼克森最親密的助手,他居然逃過了水門事件的風暴全身而退,堪稱奇跡。
季辛吉如同當年幫助納粹將同胞送進集中營的「猶奸」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季辛吉縱橫美國政壇和國際社會半個多世紀,他真實的面目始終撲朔迷離,外人難以知曉。他一般不接受單獨採訪,閱讀了法拉奇採訪越南名將武元甲的文章之後,突然同意接受其採訪——也許他想壓倒越戰對手,展示自己的英雄氣概。
法拉奇對季辛吉的訪談發表後,一時洛陽紙貴。雖然法拉奇直言不諱地對季辛吉說「我從來沒有採訪過一個像您這樣避而不答問題或對問題不做確切解說的人」,但在迄今為止的半個世紀裡,這篇訪談仍是瞭解季辛吉最為鮮活的第一手材料。季辛吉後來無比懊悔此次訪談,認為「平生最愚蠢的一件事是接受法拉奇採訪」。季辛吉一度公開譴責法拉奇歪曲他的談話,但法拉奇威脅說要公開採訪的錄音,「可以幫助他恢復記憶」,季辛吉只好乖乖閉嘴。
季辛吉是出生於德國的猶太人,在納粹肆虐的1938年,他與家人一起逃離德國,移居美國。他於1943年成為美國公民,曾以美軍軍官的身分重返戰後的德國,幫助德國重建。儘管他的14個親人死於納粹集中營,但他對20世紀法西斯主義、共產極權主義等邪惡政權並不厭惡,他與包括中國在內的若干獨裁國家的親密關係顯示,他就像那些幫助納粹將同胞送進集中營的「猶奸」,從來不受良心和道德的約束。
外界一般認為,季辛吉是馬基雅維利主義者。當法拉奇向季辛吉提出這個問題時,季辛吉宣稱他絲毫沒有受過馬基雅維利的影響,對他有影響的思想家是史賓諾莎和康德,「您把我與馬基雅維利聯繫在一起有點奇怪」。他也不承認自己受梅特涅的影響,只承認「寫過一篇關於梅特涅的論文」。
在法拉奇筆下,季辛吉的形象是:「這是個不可思議的、難以理解的、實際上是荒唐可笑的人物。他可以在他想見毛澤東時候就能見到,在他想去克里姆林宮時就能進去,在他認為適合的時候叫醒美國總統並進入總統的房間。在這個50歲、戴著黑邊眼鏡的人面前,詹姆士·龐德的那一手黯然失色。此人不像詹姆士·龐德那樣開槍、鬥毆或躍上奔馳著的汽車,可是他能建議發動戰爭或結束戰爭,他自以為能改變甚至已經改變了我們的命運。」
季辛吉極善於自我保護。法拉奇寫道:「每當我向他提出明確的問題時,他就支支吾吾起來,像條鰻魚似的溜走了,是一條比冰還要滑的鰻魚。上帝,這個人真像塊冰。在整個採訪過程中,他沒有改變過表情的表情,以及那不是流露出諷刺就是表示出嚴厲的目光,他始終保持著那單調、表示憂慮、一成不變的聲調。錄音機上音量指針本來總是隨著講話人的聲音大小而擺動,但是在他講話時卻始終一動也不動。為了確認錄音機的工作正常,我不止一次地對它精心的檢查。」這個小小的細節表明,季辛吉是多麽乏味、多麽虛偽。
季辛吉與尼克森的關係,是法拉奇採訪的重點。人們稱季辛吉為「尼克森思維的保姆」。他經常在白宮吃飯,但不在那裡睡覺,「因為不能把女人帶進去」。他帶著髒衣服到白宮,然後帶著洗乾淨的衣服下班——他是否命令白宮的管家幫他洗衣服,誰也不知道。華盛頓流傳著一個笑話:「要是季辛吉死了會發生什麽事情,尼克森會成為美國總統?」季辛吉在訪談的大部分時候都竭力維護尼克森,卻也不經意地說出他在尼克森競選期間3次充當「反對派」,「我對他對態度,只是一般知識分子的習俗」。
對於推動中美建交的這一「歷史功勛」,季辛吉更是自吹自擂說,完全是他一個人的功勞,「關鍵在於我總是單槍匹馬地行事,美國人特別喜歡這一點」。尼克森的功勞只是百分之百地信任他而已。據說,尼克森看到這個段落後,感到相當惱火,一度拒絕見季辛吉,甚至不接他的電話。
季辛吉承認自己是花花公子,並聲稱「花花公子的名聲對我有用,因為它可以使人放心,可以向人們表明我不是老古董」。這個名聲讓他與毛澤東建立起了非同尋常的「友情」。這一點倒是實話:作為德國猶太人的季辛吉,移居美國並受到嚴格的精英教育,擁有哈佛博士學位,有貴族般的派頭和舉止;而作為湖南農家子弟的毛澤東,長期在農村發動「痞子運動」,即便住進中南海也保持隨地大小便的生活習慣。這兩個人似乎來自兩個不同的星球。然而,他們都是色鬼,在討論國際關係時,常常穿插彼此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黃色笑話——人因為不同的原因而走向高貴,人卻因同樣的原因而趨於卑賤,季辛吉和毛澤東屬於後者。
在季辛吉的世界裡,從來沒有愛和憐憫的位置。季辛吉承認他對權力的熱愛和權力對他的異化:「當你掌了權,而且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後,你就會把它看作是屬於自己的東西,我可以肯定,當我離開這個職位時,我會感到若有所失。」對他來說,普通人的生命、尊嚴和自由,輕如鴻毛、不值一提,唯有權力才是最重要的。
季辛吉促成北越與南越簽署了和平協議,而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然而,季辛吉獲諾貝爾和平獎,跟後來歐巴馬獲諾貝爾和平獎一樣,不單是一個謬誤,更是一個笑話,用法拉奇的話來說就是「不幸的諾貝爾,不幸的和平」。
儘管95歲從不認為自己已經退休,每個美國總統上台,似乎都要向他請益。讓他像受傷的獅子一樣咆哮的一個經歷是:有一次在機場他被一名20多歲的安檢人員攔下,那個年輕人居然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但這次川普對季辛吉的戲弄更加嚴重:季辛吉的身體雖然還健康,但他已是行屍走肉。無論他有多麽不願意謝幕,他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只是,他給美國和世界帶來的災難與罪惡,尚未被後人清理與追究。
(圖:達志影像/美聯社資料照片。)
作者:余杰(中國旅美獨立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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