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解放戰爭歷史資料》
札記:蔣介石身邊的間諜
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蔣介石日記》,1949年12月23日記:
“昨晚冬至,夜間夢在新建未漆之樓梯,努力掙扎爬上梯底時已力竭氣衰而醒。若此為預兆,前途艱危可知,而成功亦可卜也。”
此前兩個星期,蔣介石及國府剛從成都遷到台北,正當驚魂未定之際,蔣為之寢食難安而噩夢連連,良有以也。
12月31日,蔣在日記中自省:
“一年悲劇與慘狀實不忍反省亦不敢回顧”。
“軍隊為作戰而消滅者十之二,為投機而降服者十之二,為避戰圖逃而滅亡者十之五,其他運來台灣及各島整訓存留者不過十之一而已。”
長期擔任蔣介石醫官的熊丸醫師則在其口述歷史裡,談對於蔣介石的近身觀察。熊丸認為,國府剿共失利的原因,除了眾所皆知的軍事失敗、經濟崩潰等因素外,還有一項極為重要的原因是,蔣身邊充斥太多共產黨間諜。
熊丸說,徐蚌(淮海)戰役爆發時,蔣在南京黃埔路官邸設地圖室,地圖室三巨頭分別是蔣本人、戰情參謀周菊村、參謀次長兼任國防部第一廳廳長劉斐
(為章),三人在南京指揮徐蚌會戰。但劉斐本身正是共產黨間諜,以致南京的作戰命令共軍完全知曉,自然每戰必敗。
(為章),三人在南京指揮徐蚌會戰。但劉斐本身正是共產黨間諜,以致南京的作戰命令共軍完全知曉,自然每戰必敗。
熊丸說:“那時大家都覺得奇怪,為什麼總統下的命令共方都知道,於是徐州當地幾個重要指揮官便稍加變通,提早進攻時間,作戰結果才算順利。後來大家都認為劉為章十分可疑,總統卻都聽不進去,也沒人敢直接告訴總統劉即是匪諜,故直到最後證實劉是匪諜時,總統連想都沒想到。”
讓蔣還想不到的身邊臥底的高層間諜還有郭汝瑰,時為國防部作戰廳長。
1947年5月山東孟良崮戰役,郭汝瑰到蔣介石官邸參與軍事會議,將孟良崮戰役作戰計劃交給共產黨人任廉儒,使得國軍主力七十四師全被殲滅。
最近解密的抗戰時期重慶《紅岩檔案》,則公開了潛伏在蔣介石身邊達十五年的女速記員沈安娜也是地下黨員,讓延安窯洞裡的毛澤東,總能準確掌握蔣介石在政治和軍事上的意圖和部署,因此被稱為“按住蔣介石脈搏的人”。
當年南京的部分情報是通過上海的地下黨組織直接送到華東局的。解放戰爭時期上海的地下黨組織負責人多為當年的新四軍幹部如劉長勝、劉曉。
吳克堅抗戰時曾是周總理副官,解放戰爭時期曾經為華東局統戰部(實際上就是華東軍區敵工部)副部長,任廉儒的聯繫人就是吳克堅。
(孟良崮戰役作戰計劃,由於任廉儒當時未及時找到吳,因此任是通過其它渠道將情報轉送到華東局。)
此外,據張延忠告訴我,楊尚昆曾經對她說,衛立煌於抗戰後期也加入了中共地下黨。
【關於劉斐】
劉斐,字為章,桂係出身,1898年出生於湖南醴陵,早年留學日本陸軍大學,日本人稱“民國三個半軍事家”中的那半個,備受蔣介石重用。曾任國軍參謀次長。
(三個半軍事家指蔣百里、白崇禧、楊杰及劉斐。)
中共建國後,劉斐曾任國防委員會委員、國防部研究組組長、中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兼中南水利部長,全國政協副主席等職,於1983年4月8日逝世。
劉斐在國民黨抗戰和戡亂期間當了11年的參謀次長,全面負責作戰部的實際指揮,為蔣介石所倚重。
1949年 蔣介石下野後,桂系當家。4月1日劉斐隨“南京政府和平商談代表團”和張治中將軍等一道由南京飛抵北平,受到中共的熱情接待。4月2日起,劉斐參加了為時半個月的談判。其間,他數次受到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的接見。,劉斐談了一些看法和建議,為毛澤東所接受。
國民黨敗退台灣後即有人說劉斐是共產黨,新六軍軍長羅友倫口述回憶文章稱:到台灣後他曾經問鄭介民是否曉得劉斐是共產黨,鄭介民說:“我怎麼不曉得!我在當國防部第二廳副廳長(這是軍統三巨頭之一,專門負責軍事情報的)時,廳長楊宣誠(海軍出身)就告訴我說,'劉為章是共產黨,在日本念陸軍大學時加入的,與陳毅、鄧小平同一個時期(這個真是天大的笑話了)。老鄭,你是蔣委員長的學生,說話比較方便,你應該向委員長報告'。我想,要報告,也應該由廳長去報告;我又沒有證據,空口報告,豈不是會挨一頓臭罵嘛!所以,我們倆誰也沒有去向蔣委員長報告這件事。”鄭介民又說:“到大陸淪陷,國防部搬到廣州,再遷香港,後來就分手了。在香港時,國防部的人都住在同一幢旅館裡,劉斐就住在我樓上。有一天深夜,劉斐跑來 醒我,說:'老鄭,你不要到台灣去了,國民黨沒希望了。我老實告訴你,我是共產黨,你跟我回大陸去,包你有前途。'我這才恍然大悟,確切證實他是共產黨。”
楊宣誠(軍委會高參兼蔣介石侍從室中將高級武官)口述回憶錄也說:1927年劉斐在日本留學時遭遇國民黨清黨,日本警方查出劉斐系共產黨員,導致日本陸大要開除他。劉走投無路,就去找時任中國駐日本海軍武官楊宣誠作保。楊問劉:“怎麼一回事?”劉斐說:“不瞞你,我是加入過共產黨,現在我沒有活動。”楊說:“你雖然沒有活動,總有一個表示才成呀!”劉問:“要怎麼表示法呢?”楊即要劉具結,說明自己本已加入共產黨,現已脫離該組織。劉照辦了。楊即交涉日方出面作保,劉始得免受開除處分完成學業。
郭汝瑰回憶錄也說,情報人員多為單線聯繫,他本和劉斐關係很壞,只要劉斐有建議,他必反對,後黨組織派人帶話給他,叫他注意和劉斐的關係,不要被敵利用,他才意識到劉斐也是在為共產黨工作。
但是中共從未承認劉斐是秘密黨員,直至他的追悼會,鄧小平率領導人都來告別,主持人烏蘭夫仍稱其為非黨人士。
俞大維以此為依據始終不認為劉斐系“共諜”。杜聿明則早就懷疑郭汝瑰是“共諜”,但不懷疑劉斐。理由是看見郭的生活潔身自好,家裡清貧程度還甚於自己。劉斐則不然,不僅娶了三房妻妾,連大煙都抽。白崇禧評價劉:“他言論是左的,享受是右的,他不滿現狀,但自己生活不嚴整,吃、喝、嫖、賭、唱戲無一不來,油得不得了”。
新中國成立後,劉斐歷任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委員,國防委員會委員,中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兼水利部部長,體育運動委員會主任,文教委員會副主任。政協全國委員會第二、三、四屆常務委員,第五屆副主席;第一、二、三屆全國人大代表,第四、五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第五屆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委員會委員,民革中央常務委員、副主席等要職。
徐啟明是桂系,一直備受李宗仁、白崇禧信任,三年內戰,他是一直參與其中的。在李宗仁代理總統後,甚至一度擔任了第十兵團總司令,手下掌握著第八綏靖區的四十六軍、五十六軍和一二六軍。後來去了台灣。他對劉斐的評價是:
“劉斐是健生(白崇禧字)一手提拔起來的,抗戰初起跟健生到中央,供職參謀本部。此人在紙上談兵很有一套,很多人讚賞他,但我只認為他小有才而已,不佩服他。他在國內沒受完整的軍事訓練,到日本去學得如何不得而知,但他從沒有實際帶過兵作過戰,因此所擬的作戰計劃有時是不切實際的,此人是不能擔當重任的。由此可見健生用人有時亦不是沒有缺點。劉斐隨和談代表赴北平後投共了,有人說他是共諜,我觀察他的行動談吐,不像。至於參謀本部指揮作戰的情況我不大清楚,據我所知戡亂時很多命令是總統或其他高級將領直接頒下的,不經過參謀總部,我在北平行轅也擬作戰計劃,總統一來才做最後決定,總統並沒有帶劉斐開會,實施後才補報參謀總部,所以要說大陸軍事失敗是由於參謀本部有個共諜劉斐,還需要找到更多的證據。徐啟明《我所參與的戰爭(1911-1950 )》,第130-131 頁)
新近出版的《丁治磐先生口述歷史》(丁治磐抗戰時打了不少硬戰,是個勇將)說,1946 年春,他以第二綏靖區副司令部人員,至青島組織膠東指揮部,兼任青島警備司令。47 年下令戡亂,當時的政略目標是在雙十節前攻下煙台,蔣介石要丁治磐和劉斐商議作戰計劃。這次作戰,政治目的達到了,但是,中共軍隊,基本上是稍一接觸,就退卻了,保存了實力,所以作者認為在軍事上毫無所獲。
在這次作戰中,讓丁治磐大為不滿的是,劉斐等人竟直接部署軍隊,以范漢傑任膠東兵團司令,帶領王凌雲第二軍、黃百韜第二十五軍、李彌第八軍、六十四軍等四個大軍十幾個師走大路分四路進攻。因此,在丁治磐看來,“這是戰史上的一個很大的教訓”:
“其一,國防部不了解前線狀況,不該直接部署軍隊,這應交由我這個前方指揮官負責部署,中央將任務原則交下即可。其二,國防部劉斐等人將四個軍十幾個師走大路分四路進攻,未預留第二線兵力的部署,顯示他們根本不懂大軍作戰的部署要有梯次。第一線可部署四分之一至二分之一兵力,餘留控為第二線,不能齊頭並進。……國防部管作戰的第三廳應負責,中央統帥部的參謀大多太年輕,有學識,但缺乏作戰經驗,劉斐不見得是通共才如此部署,可能是他根本不懂如何作戰。”(《丁治磐先生口述歷史》,第105-106 頁)
徐啟明、丁治磐是長年在外掌兵的,他們對劉斐的印象,有一個共同點,即劉斐並不是通共,很可能是他缺乏作戰經驗,因此制訂的作戰計劃有時不切實際,甚至會犯有大錯。但他們認為劉斐並不是共產黨。
【關於楊杰】
楊杰(1889—1949),白族,雲南大理人。字耿光,民國時期著名軍學泰斗,和蔣百里、白崇禧、劉斐一起被外國人稱為中國三個半參謀長。他出身滇軍,後捨棄中將軍銜進日本陸軍大學深造,畢業後成為蔣介石的參謀長,曾經幫助蔣介石贏得決定性的中原大戰的勝利,因在抗日戰略上和何應欽衝突而退出中樞,出任陸軍大學教育長和駐蘇聯大使。
他的《國防新論》《軍事與國防》《大軍統帥學》和《戰爭要訣》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國軍高級軍官的必讀物。1949年因傾向共產黨革命,放言無忌而被蔣介石親自下令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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