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互聯網技術進入平台期
老友過幾天要去敘利亞,於是和他久坐長聊。有一些感悟,不太系統的整理一下,希望能和戰友們互相促進,互相學習。
首先,有幾個殘破的信息: 第一,沙特最近特別不太平,民間大量的抗議活動遭到沙特當局的暴力鎮壓,動不動就達到了上百人規模的死傷,用朋友的話說,是“血浴”;第二,塞西上台搞政變,大家都知道這是軍政府政變。但是,當時塞西政變,美強力部門有直接的參與,甚至是占到了70%的比例。第三,美國人對自己被普京狗鬥非常的鬱悶,覺得戰略上圍堵中國是一個更加不可能的任務,這和我們之前的分析不謀而合;第四,美國人對中國人在中東的立場表達了高度的佩服,覺得我們是“聰明到誰也不去招惹,但是仍然施加影響力”;第五,美國一些人對於我們之前的“中國最成功的戰略成果是導致了美俄在東歐和中東直接對抗”的說法表達了充分的認同。與此同時,我們雙方同時認為,中國這麼做出了一些列戰略的正確選擇可能不是個人的決策,而是文明的屬性起到了冥冥之中的作用;第六,穆斯林極端化和網絡技術的擴散有著直接的關係。第七,中東顏色革命當時的速度超出了美國有關部門的估計,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了烏克蘭,造成了美國當時一些列決策的失誤。
時至今日,伴隨著互聯網科技革命逐漸進入平台期,現代意義上的民族國家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以跨國公司為代表的有限責任制體系伴隨著信息傳播的網絡化和碎片化,正在逐漸履行部分的國家職能。其代表現象包括:在西方,跨國公司進一步掠奪公共資源,中產階級赤貧化;而在第三世界,極端勢力的崛起和公共治理難度的增加。網絡信息傳播伴隨著的消極情緒和民粹主義正在衝擊著既有秩序,甚至包括將網絡攻擊的始作俑者美國及西方文明。這從側面體現了美國科技創新能力的衰弱:在新的技術革命為到來之前,後發國家已經完成了對既有科技革命的本土化。同時,政府作為無限責任制組織,會承擔大量的有限責任制組織造成的社會成本,這就使得絕對意義上的“民主政府”不可避免的潰爛化。然而,這一切的背後,最終落實到的博弈群體,依然是以文明為劃分的利益集團。所以時至今日,我們不難看到,美國在一些列政策上出爾反爾,前後矛盾:拿埃及舉個例子,想要意識形態輸出,在中東的地緣格局上一家通吃,卻沒有料到自己輸出的不是意識形態(ideal),而是混亂(chaos)。這就造成了美國後來不得不自己打臉,再扶植軍政府上台一樣:美國最後還是要選擇一個能夠長期控制住局面的供給,而不是等到全體遜尼派被極端意識形態感染到“喪屍化” 。聽到這裡,朋友聳聳肩,難過的做了個鬼臉。
所謂的國際關係學中,最難的就是判斷對方的核心權利機構運轉方式:如同我們不知道對方的組織構架,對方也對我們內部的遊戲規則不甚了解。大家都知道,美國的主要決策機構是安格魯薩克遜人(WASP)和猶太人,然而如何判斷哪一個部分具有更大的話語權,我們需要採取科學的方式來判斷。我們知道,這兩伙人勾結在一起,為的是實現所謂的世界新秩序:世界在一個單邊框架下,以西方文明為核心建立起等級分明的社會運轉體系。然而,怎樣建立“新秩序”,WASP和猶太人有著不同的路徑:WASP想要以北美大陸為核心,建立新羅馬帝國;而猶太人基於其內部教義,以最大化資本的回報率作為對“上帝”的供奉,控制全世界貨幣體系,最終在耶路撒冷建國。從這一點分析,對於把美國這個民族國家領導世界作為宏偉目標的WASP來說,當務之急是遏制中國的崛起;而對於寄生在石油美元上的猶太財團以及華爾街來說,核心要務是牢牢控制住這個世界的原油供給。對於猶太資本來說,控制中東--高加索--里海一線就如同遼沈戰役中的打錦州:這樣從根子上切斷了石油的供給,是“掐脖子”的辦法;圍堵中國祇能是控制原油的需求,是“拽尾巴”的做法。更何況俄羅斯和中國陸路相連,真要是俄羅斯聯合中國搞新的石油結算機制,那中國人有市場,俄國人有資源,把中國人往俄國人懷裡推,豈不正中普京下懷。
我們不妨一起復盤做個檢驗。把時間撥回到2013年底:烏克蘭危機醞釀發酵的時候。我們看到,美國之所以敢在烏東做局,說明了其對俄羅斯對於能源依賴和國內經濟情況的一個理性判斷。然而,問題出在在反對派已經上台之後的一些列時間點上:美國在2014年整年有大量的籌碼完全可以就地和俄羅斯議和,去把珍貴的戰略資源重新佈置到亞太。如果是WASP具有決策權,那麼亞太再平衡應該是其首要選項,俄羅斯已經失去了西烏克蘭,元氣大傷;但是如果是猶太人有決策權,那麼會死磕俄羅斯,磕到俄羅斯經濟半崩潰,目的就是要普京下台,顏色革命俄國。所以,對誰下手?俄國還是中國?這個是考驗美國戰略決策層的成色的時候,也是決定中國未來20年國運的時候。
就在這一年,中國人做出了一些列耐人尋味的動作:1) 在全世界範圍內不計成本的鼓吹人民幣國際化預期;2)宣布進入“新常態”;3)通過多種渠道表明對俄方的支持,包括千億美元的石油大單,同時放出風要做新的石油結算機制。當5月普京來華的時候,留給他手裡的選項除了跟中國合作,已經沒有別的更好的選項了:證據就是,普京及其團隊極其反感的“一帶一路”方案,也在日後半推半就的默認了。這在2013年前是不可想像的:歐亞關稅同盟本質上就是他普京俄羅斯要一個人說了算。而一帶一路的內涵是中國要深入中亞西亞東歐,跟俄羅斯做成共生的“雙活”。不把普京逼到絕路上,恐怕普京是不會這麼痛快的答應我們的要求的。即便在普京看來是權宜之計,我們將來的一些列運作的重中之重,就是讓俄羅斯徹底失去獨占亞歐大陸貿易通道的可能性,當然了這是後話。然而,以目前我們手裡的籌碼看來,還是有充分的運作空間的。我們不妨打破天窗說亮話,看看前文中的三點為什麼會把俄羅斯放到火上烤。
第一,人民幣沒有立刻國際化的迫切需求。人民幣國際化是我們國家金融戰略的必然選項沒有錯,但是以什麼方式,什麼步驟推進,必然伴隨著國內金融體系的一些列改革。從2015年的股票市場波動看來,這是一個欲速則不達過程:既要除掉一些既得利益集團,又要藉船出海。這就需要高超的政治智慧和統籌全局的能力。我們知道,改革,就是理順利益關係。不僅包括人民群眾和執政黨的關係,也包括黨內各山頭的關係。歷史的客觀規律告訴我們,在一個封閉的體系內改革,不引入外部變量,是沒有辦法做到的。這外部變量既包括了國際地緣板塊運動,也包括了國際市場資金物流流轉。這就說到了第二點,“新常態”。所謂的“新常態”,就是人為的通過貨幣政策和行政政策,去掉國內市場上的槓桿和泡沫,同時打壓國際大宗商品價格。證據就是,從2014年起,各地的中小企業就發現銀行有錢不敢貸這一現象,同時通貨膨脹率低到了一度快要通貨緊縮的邊緣。中國市場的“硬著陸”的直接後果就是國際經濟活動的低迷。要知道,中國之所以被稱之為全球經濟引擎,是因為我們承擔了大量產業鏈中低段的市場的供給和需求。如果中國經濟硬著陸,那麼首先難受的不是我們,而是所謂的新興經濟體。因為這些國家看似欣欣向榮的經濟結構,本質是一種畸形的原材料供給經濟。中國一旦卡斷了他們的出口,他們前期貸款的大量資金都會斬斷現金流,這樣必然會造成流動性短缺,進而反噬就業和金融穩定。中國因為經濟硬著陸而造成的損失,可以通過自身產業結構變化和龐大的儲蓄來緩衝,而這些小國家除了大量拋售國有資產,沒有別的辦法。所以,我們本質上不僅是在打壓國際大宗商品價格,而且是在偷偷地剪羊毛,為下一步(2016年底)強勢的貨幣政策和經濟回暖準備充足的資金。當然了,適當的教訓一下所謂的新興國家也符合我們全球利益的佈局:與其真的培養一個競爭對手,不如培養一個死心塌地覺得你真的願意不計成本輸出工業體系的無知隊友。證據就是,我們的外匯儲備一直在下降,同時全世界各新興經濟體,包括印度都會陷入5年左右的經濟疲軟。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的林毅夫,敢大聲宣布,中國有信心保持未來30年8%的增長:如果說美國人控制了全球市場貨幣的供給,那中國人就控制了全球市場貨幣的需求。一樣是剪羊毛,我們的手法絲毫不遜於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同時,因為地方財政陷入了困境,這就斬斷了不少既得利益集團的現金流,使得我們國內政治體制改革的阻力相對更小了。像山西這種深受資源陷阱綁架的地方經濟體,在煤炭價格大幅下挫的同時,反腐工作推進得卻異常順利。這其中的邏輯,已經是躍然紙上了。
當然了,國際市場供需失衡,最慘的莫過於假戲變的不得不真唱的俄羅斯:國際原油市場如今就算是沙特和美國一起做高,沒有了新興經濟體的需求,想恢復100塊以上的價格,那也是白日做夢。後路被斬斷的俄羅斯,這才不得已跟我們越走越近:要知道,對於俄羅斯這個民族,我們不把他逼到牆角,永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頭咬我們一塊肉。要想和一個強悍如俄國的對手做戰略夥伴,首先要讓對方徹底放棄背後暗算反水我們的可能性。很多朋友可能不願意聽這句話,但是事實就是,有了核彈,世界才更安全。正因為我們有整死俄羅斯的能力,中俄才有可能真正做到“背靠背”。不然,兩個天然的競爭對手,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人家憑什麼讓你當槍使呢?中蘇關係難道不能說明問題嗎?當然了,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對俄羅斯民族的是敬重有加的,甚至在一些列場合屢屢為俄羅斯叫好,但是我們依然要“防人之心不可無”!宋襄公,可是做不得。
後來,我們就看到了美國的一些列匪夷所思的動作:首先是運作”伊斯蘭國“,想要徹底讓中東碎片化,使得該地區陷入無政府的真空狀態;然而伊斯蘭國及其背後的極端主義思潮眼看就有失控的危險。美國人幻想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溫和派反對派恐怕日後都會成為真正讓猶太人難以安睡的大禍患;然後是鬆綁伊朗,因為無力繼續對伊朗進行高壓政策(中國和俄羅斯完全維持伊朗國內的經濟運轉),同時一個擁核的伊朗是無法接受的局面,於是又是以一些列複雜的計算,得出了給彼此爭取一些時間的”拖刀計“。沒想到伊朗轉手就支持了俄羅斯挺近”什葉派之弧“;說是要平衡亞太,但是對自己的鐵桿盟友日本沒怎麼給力的支持,同時對韓國倒向中國不管不問,通過TTP,確是在中國搞定了亞投行勢不可擋之後,怎麼看都像是臨陣磨槍,還不說盟友們都對雙方成觀望政策,坐山觀虎鬥;最後是縱容土耳其羞辱俄羅斯,使得俄羅斯不得不進一步靠近中國,同時下定決心徹底打擊伊斯蘭國以及背後的土耳其和沙特。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伴隨著歐洲國家在中東的出工不出力,俄羅斯必將將中東攪個天翻地覆。到那個時候,美國人才會意識到讓俄羅斯挺近中東,並且蠢到讓豬隊友土耳其給俄國人滿地的籌碼是一個多麼讓人痛苦的決定。
這也同時驗證我們一開始的假設,美國現在是華爾街完全說了算。並且種種跡象表明,在最近的權力鬥爭中,華爾街完胜WASP。這個要聯繫到兩場反恐戰爭:據美國人自己估算,花了上幾十萬億美元的資金。要知道,蘇聯倒了,美國人吃相那麼難看,大概也只是賺到了70萬億美元。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居然浪費了上十萬億美元的財富,而且還沒有達到戰略目的。同時因為中國的崛起,幹掉了美國國內很大一部分中產階層,里里外外算下來,冷戰的紅利快要吃完了。這個對於自負的WASP是一個不得不去吞下去的苦果。美國的這筆開支,是華爾街用金融創新抹平的。既然戰爭打敗了,那麼這筆墊出去的錢華爾街是不會絕對不會打掉牙嚥下去的。於是我們才看到了08年金融危機,猶太人有魚死網破的架勢,逼得WASP讓出了很多核心利益。美國強力部門的削弱,以華爾街為後台的跨國公司的興起,也造成了我們一開始說的,世界正在脫離傳統意義上國家的控制。
當一個技術革命誕生的時候,率先突破該技術的國家,往往具有大量的紅利。然而當這個技術已經完全擴散到全世界各個角落的時候,這個先發國家就必然遭受到其他國家擁有這個科技之後對其造成的追趕和隨之而來的戰略收縮。美國的半導體和互聯網技術促使了冷戰的勝利,然而卻沉醉於建立世界新秩序的幻覺之中,用貨幣工具奴役全世界人民,後果就是沒能維持科技優勢,被後發國家追趕到了筋疲力盡的窘迫境地。給我們的經驗是,無論何時,任何規模的擴張都是為了能夠反哺科技進步。一個不以內在科技和生產力進步為中心思想的對外政策制定必然導致類似美國盛極而衰的慘痛教訓。這對未來我們登頂之後的路線規劃,極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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