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9日 星期四

專注的愛(二)

那些學生看他的眼神充滿著優越的自在,好像他們不屬於任何家庭、組織、任何政治或宗教團體。他們說過他們既非資本主義,也不是共產主義,他們根本不關心政治活動。他們的微笑帶著寬容,還有幾分尷尬。新舊兩代之間顯然有一條鴻溝,而他們並不想彌補這隔閡。
“我們是中立的,”那位學生繼續說
,“因此我們不是偽君子。雖然我們並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但是我們很清楚什麼是不對的。我們不想要社會與種族的歧異,我們也不關心那些愚蠢的宗教信仰和迷信,我們更不想要任何的政治領袖——然而我們必須創造一種能防止戰爭而又截然不同的政治。因此我們是非常擔心的,我們想要促成人類的徹底轉化。現在我要再問一遍,第一,能讓我們轉變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第二,我們到底要變成什麼?”
很顯然,第二個問題是包括在第一個之中的,不是嗎?如果你已經知道自己要變成什麼,那還能算是轉變嗎?如果一個人已經知道他明天會怎麼樣,那個“會怎麼樣”不是已經在眼前了嗎?未來就是當下;已知的未來就是已知的當下。未來只是一種投射,或是把目前已知的稍加修正罷了。
“是的,這一點我看得很清楚,所以真正的問題只在轉變,而不在口頭上說明我們將變成什麼。現在讓我們回到第一個問題,我們要如何轉變?那個讓我們排除萬難的力量或動機是什麼?”
只有徹底不動,只有徹底放下“真相”。我們並不知道放下之中藏著這麼大的力量。你一旦拒絕了規則與公式的整個結構,還有從其​​中延伸出來的權威,這拒絕的本身就能帶給你力量,使你有能力拒絕其他的思想結構——如此一來,你就有能量改變了!拒絕的本身就是那股能量。
“這是否就是你所謂的死於歷史的積聚,而歷史的積聚便是眼前的一切?”
沒錯,死亡的本身就是重生。死於已知就是整個轉變的活動。
“拒絕是不是一種積極而明確的行動?”
學生的反抗是積極而明確的行動,但是這樣的行動只是非常片面而不完整的,它並不是徹底的拒絕。你問道:“死亡或拒絕是不是積極的行動?”它是,也不是。如果你積極地離開某一幢房子,進入另一幢,那麼你積極的行動就完全不積極了,因為你只是為了另一個權力機構而放棄了前者,不久你又會離開的。
這種再三重複的行為,看起來好像是積極的行動,其實是不行動。但是你如果不再渴望或追尋內心的安全感,這便是徹底的放下,也就是最積極的行動了。只有這樣的行動才能轉化人類。如果你拒絕任何形式的仇恨與羨妒,你就是在拒絕人類所有內在與外在的結構。其道理很簡單,任何一個問題都是和其他的問題息息相關的。
“這不是你所謂的‘洞見問題?”
洞見的本身就能揭露問題的整個結構與本質。洞見並不是分析,也不是揭發因果,而是像看到一份地圖一般,一切都展現在你眼前。要想見到全貌,你就不能有任何立場,此乃我們的困難之處。我們都有專注的對象,心有所屬能帶給我們很大的慾樂。而一旦有所屬,我們就不可能再見到真相,我們會變得無理性和暴力,然後我們又想改變所屬的對象來解決暴力,因此我們一直深陷在這種惡性循環中。人類數百萬年來都在重複這件事,卻還美其名為“演化”。愛並不在時間的盡頭,如果它不在當下出現,便永遠不會出現了。愛一不見,地獄就在眼前了。地獄裡的改革,其實只是把地獄裝潢一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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