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農曆的春節,歐美日等海外市場經歷了又一次大的動盪,美國市場、歐洲市場、日本市場都出現了暴跌,大宗商品繼續走弱,美元走低,投資者紛紛拋售風險資產,市場的棄兒黃金居然再次成為避風港,引發了價格的飆漲。
本輪全球大動盪的導火索無非兩個:一是1月底德意志銀行預警稱,2015年淨虧損可能會達到約67億歐元,四季度訴訟費用高達12億歐元。 這引發了市場對包括德銀在內的歐洲銀行業出現違約風險的擔憂。 儘管德意志銀行被迫發表聲明,強調自己擁有充足的流動性償還今明兩年的債務,但市場對此似乎不買帳,恐慌情緒在蔓延。 二是政策視窗期的美聯儲貨幣政策的微妙變化。 美聯儲主席耶倫10日暗示,美聯儲仍有望繼續漸進的加息進程,但考慮到近期美國金融條件有所收緊,經濟前景存在不確定性,加息過程將會有所變緩。 美聯儲放緩加息意味著全球市場的風險因素在加大,黃金、日元和美國國債成了投資者紛紛選擇的避險產品,美國十年期國債利率下滑到1.75%。
對於春節期間海外市場的這種動盪,筆者認為,市場實在是反應過頭。 全球經濟的基本面並未在2016年年初出現根本性的變化,無論是美聯儲放緩加息,還是歐洲銀行的問題,絕不會導致另一個「雷曼時刻」的到來,而新興市場的信貸、債務及經濟增長的停滯也早已被市場所消化,在這種情況下,出現這種過激的反應說明全球經濟在經歷8年的調整之後,市場的耐心和信心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如果沒有明確的方向性選擇, 市場可能對各種信號都會做出過度的解讀。 特別是新興市場的動盪,國際油價的持續低迷,以及歐洲整體貨幣政策的效果乏善可陳都讓投資者對未來經濟前景失去了信心。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出現風吹草動,市場很容易解讀為新一輪風暴爆發的前兆,很顯然,這是本輪金融危機以來全球投資者心理最為脆弱的時刻。
在市場的誤讀還在於,很多人對於本輪金融危機的長期性和產生的根源仍然認識不足。 對於全球經濟持極度悲觀態度的索羅斯對於本次金融危機的認識有一定道理。 他在《金融市場新范式》一書中曾將這次引發衰退的危機稱之為自20世紀30年代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在他看來,這次危機也標誌著持續了25年之久的「以美元為全球儲備的信貸擴張時代」的終結。 對於索羅斯而言,當前的危機不是常規的盛衰序列中的「衰」,而是反映了持續60年之久的超級繁榮時期的崩潰。 這種認識可謂老辣和深刻。 過去近20年,全球大宗商品價格經歷了史上最長牛市的最大背景是弱勢美元和全球流動性過剩,以及新興市場特別是金磚國家的超級崛起,流動性過剩加上新興市場的強勁需求,製造了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泡沫,資本市場、房地產市場以及大宗商品市場都受益于此。 過去二十年,人類經濟興衰的基本邏輯其實就是弱勢美元、流動性過剩加再加上新興市場的超級崛起這三大要素。 時至今日,這三大要素都不復存在。 新興市場的繁榮已經走近尾聲,隨著金融危機接近尾聲,美國的貨幣政策也出現里程碑的逆轉,弱勢美元退出歷史舞臺,取而代之的是強勢美元的回歸和流動性的緊縮。 隨著強勢美元的回歸,以及新興市場快速增長週期的宣告結束,全球經濟其實陷入了迷失的時代。 全球經濟失衡的根本原因在於迷失了增長的動力,無論是中國,還是全球經濟都陷入了引擎熄火的尷尬。 而這進一步引發了投資邏輯的崩盤。 以移動互聯網為代表的新的科技革命在顛覆全球經濟,但還不足以成為全球經濟新一波的增長動力,全球經濟正在步入「平庸的十年」。 這種「平庸」對全球經濟的殺傷力遠大於美國經濟學家考恩所言的「大停滯」。
而現在的問題是,很多人對這種「動力的迷失」缺乏足夠的心理準備,在經歷八年的危機之後,耐心已經到了極限,政策的邊際效應銳減,一旦出現一些市場的波動,就會導致市場信心的崩盤。 因此,當下的問題已經不是新興市場的衰退那麼簡單,而是在經歷一個歷史性的週期的轉換。 全球經濟再平衡可能需要比我們想像的更長的時間。 只有到了今天,我們才發現,解決問題真正的方案可能還沒有出現。 正如劉鶴在《兩次全球大危機的比較研究》中所指出的:「危機只有發展到最困難的階段,才有可能倒逼出真正的解決方案,這一解決方案往往是重大的理論創新。 」全球經濟當下最大的問題就是思考能力的匱乏和理論創新的不足。 就此而言,我對當下的市場波動倒不擔心,我擔心的是面對當下的困境,人類能否走出思維的誤區實現真正的理論創新和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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