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20日 星期六
中醫診脈,故弄玄虛?
中醫脈診就是大忽悠
李鍾琴
聽一個老同學講,淄博市周村區出了個擅長脈診的盲人神醫,能辨別三千多種脈象,可以診斷人體內的多種疾病,甚至能診出病人體內子宮肌瘤的大小。
我一聽,便知其虛妄無稽。
眾所周知,中醫有四種診斷手段:“望聞問切”。
望、聞、問,都是最原始、最樸素、最直觀、最簡單的診斷方法,並無神秘之處。
而“切”,無疑是最神秘的診斷方法。
想像一下,一個白須飄飄、仙風道骨的老中醫,在患者病塌前正襟危坐,伸出三根手指向患者手腕上一搭,神情肅穆,若有所思,簡直帥呆了!
酷斃了!
最神奇的是傳說中的“懸絲診脈”——由於男女授受不親,只需將一根絲線的一頭搭到女患者的手腕上,醫生觸摸絲線的另一頭,即能診出患者的病症——這可是唐朝神醫孫思邈大師發明的把脈法。
CT、B超之類的乏味檢查,哪有老中醫把脈的神韻和詩意?
相傳脈診之始祖是位居“中國古代五大醫學家”之首的扁鵲。
扁鵲何許人也?
扁鵲(前407—前310),姬姓,秦氏,名緩,字越人,春秋末戰國初渤海郡鄭(今屬河北滄州市)人。
他在趙國行醫的時候,被時人尊稱為神話傳說中的神醫“扁鵲”,號盧醫。
據《史記·扁鵲倉公列傳》的記載,扁鵲年輕時是個旅店經理,旅店裡有個一住就是十餘年的客人,叫長桑君。
一天,長桑君對扁鵲說:“我有禁方,年老,欲傳與公,公毋洩。”意思是他有秘方,因為年紀大了,想傳給扁鵲,希望扁鵲不要洩露出去。
扁鵲答應後,長桑君從懷中取出一些藥物交給扁鵲,囑咐說:“飲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當知物矣。”所謂“上池之水”,據《史記索隱》的解釋,指“水未至地,蓋承取露及竹木上水”,就是露水。
用露水調和藥物,“服之三十日,當見鬼物也。”然後,長桑君又把自己所藏秘方之書交給了扁鵲,然後一下子就消失了。
“乃悉取其禁方書盡與扁鵲。忽然不見,殆非人也。”扁鵲連續三十天服了長桑君的藥之後,果然眼睛就具備了透視功能,能夠隔牆見人(“視見垣一方人”),而且能夠透視人的王臟六腑,“以此視病,盡見五臟癥結。”
《史記》的這段記載,就是扁鵲學醫的經過,意思是扁鵲的神奇醫術,得自神人的傳授。
我們讀到這裡,只要具備一點點常識,就可以判斷,這純屬胡說八道!
緊接著,司馬遷說扁鵲“特以診脈為名耳”,意思是,扁鵲醫術之高明,在於他的眼睛具備了透視功能,只不過打著脈診的旗號罷了。
傳記最後,司馬遷說:“至今天下言脈者,由扁鵲也。”點明扁鵲是脈診的鼻祖。
傳說扁鵲還有醫學專著《扁鵲內經》和《扁鵲外經》,但早已佚失,現存託名扁鵲所作的《難經》係後人偽作。
中醫脈診的理論經典著作是《脈經》,乃西晉時人王叔和撰著,全書八九萬字的篇幅,將病脈歸納為浮、芤、洪、滑、數、促、弦、緊、沉、伏、革、實、微、澀、細、軟、弱、虛、散、緩、遲、結、代、動,共二十四種脈象。
後人又加到二十八脈、三十二脈。
王叔和在該書的序中開頭就說:“脈理精微,其體難辨。”承認脈像很難分辨。
而有醫家認為:“中醫摸脈,一般只能感覺到浮、沉、遲、數及結、代等幾種,至於分二十八脈、三十二脈,實是書本功夫,臨床上無法弄清楚。”(引自《江湖八大門》第114頁,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那個當代“神醫”居然自吹能把出三千種脈象,無知者無畏,膽子也真夠肥的!
即使《脈經》裡詳細論述的區區二十四種脈象,也往往使學習者不得要領。
因為“切脈之事,明於書未必明於心,明於心未必明於手”,“在心易了,指下難明”(晉·王叔和《脈經·序》)。
說白了,就是裡面的學問說不清道不明,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切脈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東,看來主要靠醫者的悟性和手感,是一門很難有效傳承的技藝。
某技藝如果講不清楚、很難傳承,要么是偽學術,要么必然消亡。
但是,兩千多年來,切脈竟成為中醫最基本的診斷方法,無人懷疑。
直到清末,一位國學大師終於發出了振聾發聵的質疑之聲:“醫所憑者脈也,而脈之失傳久矣。”此言猶如小男孩道出皇帝沒穿衣服,可謂石破天驚。
這位國學大師叫俞樾(1821-1907),字蔭甫,號曲園,浙江德清人,道光年間進士及第,官至河南學政(相當於河南省教育廳長),晚年致力於授徒、著述,1907年去世,享年86歲。
他在文學、史學、經學、訓詁、教育、書法等多個領域都有極深造詣,著有《春在堂全書》達五百卷之巨,被譽為“清末最後一位國學大師”。
國學大師章太炎、書畫大家吳昌碩,以及清末大學士陸潤庠、國史館總纂繆荃蓀,都是他的學生。
紅學家俞平伯是他的曾孫。
俞樾年輕時鑽研過中醫,曾行醫為人治病。
其《春在堂全書·讀書餘錄》有“內經素問”篇四十八條,即是其學醫筆記。
在《右台仙館筆記》中,俞樾寫道:“醫所憑者脈也,而脈之失傳久矣。”看來他承認中醫脈診的存在,但認為早已“失傳”。
他指出:“至今天下言脈者,由扁鵲也。夫扁鵲特以診脈為名,則其精於醫,非精於脈也。而至今言脈者宗之,則是扁鵲特以為名,而後人乃真以治病,即此知其不足恃也。”俞樾認為,中醫脈診法源自扁鵲,後人認為靠把脈真的可以診療疾病。
而扁鵲只是打著脈診的旗號行醫,並非真的精通脈象。
中醫脈診,是靠不住的!
如果通過摸脈果真能夠診病,以俞樾大師之聰明穎悟,必有所獲。
但俞樾在實踐中卻茫然無所得,並說了實話。
俞樾特意援引《周官》《內經·素問》《史記·扁鵲傳》《脈經》等書關於脈象的相互矛盾的記載,經過分析得出了“脈虛”的結論。
“脈虛之篇成,而廢醫之論決。”說白了,中醫脈診實是故弄玄虛!
中醫依靠的就是脈診(“醫所憑者脈也”),既然脈診虛妄無稽,那麼,中醫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俞樾信札手跡
後之醫家切脈,積數十年之經驗,只怕也只能感覺到強弱快慢等數種不同脈象。
裝模作樣地把脈,可能只是數數脈搏數,不可能通過脈診診斷出任何疾病。
當代醫療儀器如此精密,也不可能通過對橈動脈的測試得出有價值的數據。
但中醫們吃的是這碗飯,只有煞有介事地以把脈作為診病道具,才會取得病人的信任。
就像皇帝穿上新裝之後,人們都裝作能看到皇帝穿著華麗的禮服。
因為騙子說了,只有聰明人才能看到。
誰若說了實話,會招來蠢笨之譏。
試想,如果哪位中醫承認自己從醫數十年,卻辨不清脈象,還怎麼在這行里混?
因此,大家都在裝,都在騙。
2015年5月25日,瀋陽人劉玉柱在街頭表演自己的“懸絲診脈”絕活。
中醫脈診典型的大忽悠,就是聲稱能診出“喜脈”以及可以診出男女胎。
所謂喜脈,中醫認為屬於“滑脈”,“往來流利,如盤走珠”。
“滑脈如珠滾滾來,往來流利卻還前。”(《診家正眼·二十八脈象歌訣》)如何體會、判斷“圓滑如按滾珠”呢?
有此脈象,就一定是懷孕所致嗎?
這都是靠不住的。
實際上,中醫判斷是否懷孕,主要還得靠察顏觀色加詢問。
如果一個年輕女姓,沒什麼病卻來把脈,有經驗的中醫不用問,便猜出她有可能懷孕了。
這時,如果再問問“多長時間沒來例假了”、“有噁心的感覺嗎”之類,綜合判斷之下,診出對方“有喜”,往往八九不離十。
至於靠把脈能診出男女胎,就更是欺人之談了。
2007年6月27日,在羅馬召開的“中歐中醫中藥大會”上,中方代表在會議致辭中稱“中醫不但能夠通過脈搏診斷婦女是否懷孕,而且能判斷男女”。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輿論大嘩,甚至一些中醫專家也公開反對這一說法。
如中國中醫藥研究院針灸研究所副所長朱兵表示,他並不相信把脈有那麼神奇。
北京中醫藥大學副教授王東坡說:“如果僅憑傳統的望聞問切,還是無法完全把握人體內的情況。把脈判斷男女也是如此。”(見2007年7月26日《北京科技報》發表的報導《眾專家炮轟中醫把脈可判斷胎兒性別》)
關於把脈能診斷男女胎,我倒是聽說過一個故事,不妨在此講一講:
某地盛傳一老中醫把脈善診男女胎,據說十有九中。
老中醫後來向兒子傳授其獨門秘技說:他有一本坐診記錄,對患者姓名、性別、年齡、日期、診斷結論等等,都作簡要記錄。
對於來問男女胎者,若說是“男孩”,則在本子上記上“女孩”,反之亦然。
其實,老中醫就算信口開河,也能說對一半,反正懷胎非男即女。
那說對了的一半,無疑會對老中醫的醫術深為敬服,逢人就說,一傳十、十傳百,“診對了”的效應會百倍放大。
那說得不對的一半,大部分人會一笑了之,不會四處宣傳老中醫脈把得不准。
這就如同人們炒股,掙了,便逢人就講;賠了,便諱莫如深。
如果碰上較真的,當初被告知是女孩,結果卻是男孩,跑去找老中醫理論,老中醫會拿出坐診記錄查閱,翻到那一天讓他們看:“瞧,我把脈後記的就是男孩,是你記錯了吧?要不就是我的口誤。”由於大半年過去了,孕婦和家屬往往也有點迷糊,一看人家白紙黑字記得清清楚楚:“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喜脈,男孩之徵。”還能說什麼?
頂多認為當時是老中醫的口誤。
大部分情況下,來把脈測男女胎者,都重男輕女。
老中醫會投其所好,告訴對方是胎兒是男孩。
如果哪位當初被告知是男孩,結果卻是女孩,因此來找老中醫討說法,老中醫也會拿出坐診記錄查閱,翻到那一天,讓患者看:“瞧,我把脈後記的就是女孩!”“那您為什麼告訴我們說是男孩?”老中醫這時會一臉正氣地說:“重男輕女要不得!國家不允許用各種手段鑑定胎兒性別,我雖然診出胎兒是女孩,但看出你們重男輕女,所以沒有告訴你們,我要為這個女娃娃的生命負責!”瞧,老中醫不是脈把得不准,而是因為人家講究職業道德!
當然,孩子都生了,還找人家老中醫幹什麼?
去找老中醫較真的人百無其一,所以這一辯解絕招輕易也用不上。
把脈辨性別,非男即女,靠蒙對了的那一半人的大力宣傳,“神醫”的名號也就在遠近一帶傳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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