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12日 星期五

生命的流沙河

近日裡這裡寫文速度漸緩,其實是因為我寫的太多了,公司新開了一個低端收費的每日財經閒談欄目,雖說是每日不足一元,卻帶給我極大的麻煩,那就是迫使我每日必須寫.你看我似乎文思泉湧,每天寫一兩萬字,隨隨便便也就寫了出來,但指定題目寫東西,那就是不同了.單搜集資料就會費老大事,那都不是我腦海裡潛藏著的.有時候我想是不是就隨著心裡的東西寫, 是不是也有人肯付錢呢?我並不知道.
這些天,我做交易頗為出色,每一個節奏都踩得准,儘管倉位不重,也是刻意為之.渡過了長達一年的坎坷時段,交易上我重新迎來自信和順暢.
倒楣的日子我從不訴苦,幸福的日子,不妨談談不順的過往.
實際上我過去一兩年遭遇了非常艱難的時段,有些事不寫也罷.就像十幾年前,我求助於神佛,去年我求助於耶穌基督.這擾亂了我心中的平靜,在13年我曾遭遇飛機突發事件,空中顛簸數百米,杯盤亂飛,周邊的人整夜倉皇,我仰頭睡去,回來的航班上,我瞬間頓悟,勘破生死,異常平靜與欣喜.
教義的傳播是要洗去你的自我,把一個他人打造的神話放進你的生命裡,讓你順從,從此追隨一個不可證偽的神.
為求目的,我主動的放棄自己,以我對心理學的瞭解,和傳播學的洞悉,暗示自己去接受.
最後,我陷入了極度痛苦的境地.
我無法自欺欺人,卻異常脆弱.
那一天去山上,居住在那裡的心理醫生,推測我曾在苦難的歲月裡陷入了嚴重的憂鬱症,卻罕見的自愈了.她興致勃勃地試圖知道為何我可以自己擺脫病症,並在飯桌上建議我可以去學習作心理醫生.她或許認為我是強悍的人,卻不知道我那些日子已經被遭遇和信仰搞得脆弱不堪,於是她的話語捅開了我精神的防線,後來我陷入了極度憂鬱的狀況.
從紐西蘭回來,申請簽證,簽證官拒絕了我的簽證,理由卻是我過去糟糕歲月裡被人陷害入牢獄的情節.所以世間並無神魔善惡,只有因果.你選擇了什麼樣的道路,就有什麼樣的過程和結果.我選擇了那條荊棘密佈的路,所有的未來從此不同.每一個節點,在後來的時間裡,都顯示它的後果.
所有認識我的人,或許會認為我是個脾氣乖張的人,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不會認為我是不誠實的人.我後來諮詢本地的移民顧問,甚至作為基督徒的她,都認為我誠實的過份了.
西方是個偽善之地,並不像我們認為的那樣對誠實和信用看得無比珍重.他們只是以此來節約社會成本,增加社會運行的效率,當你真的非常誠實,他們就會把你堵截在城牆之外.
中國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就像當年,我置法律而不顧,甚至都不需要逃亡,只要不自己去法院報到,忙於賺錢的法官們計算成本,就不會來管我,設好了局就等我這樣的傻子去投入牢獄.
世間欺善,這是真相.
然而我終究熬過了心靈的煎熬,此時已經不是當年.
讀者看過<幸福在敲門>,知道那是與我一生極其相似的橋段,震驚的問我怎麼渡過地獄般的六年?山上的醫生問我,怎麼渡過心靈煎熬的時間?
我告訴醫生,我時常有一個噩夢,做了長達數年,每一夜都會悄然而至.我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上下有兩個無邊無際的牆向中間壓來,我張開雙手,試圖長出翅膀,向遠方飛去,從來沒有成功.於是在我遠方點了一盞燈,那渾黃的燈光,在黑暗的絕望裡支撐了我六年.
放棄佛教,是因為我感受了長達數年的虛無;放棄基督教,是最後一次主日禮拜,牧師的講道擊潰了我對基督教的信心.牧師引用經文,講述對褻瀆神靈者,可以用亂石砸死他的一家,包括孩童和周圍所有的人.他引述了現代的例子,認為毀滅褻瀆教義者並無不可,甚至認為練氣功和瑜伽這種都是褻瀆教義的行為.
這震撼了我.好友聽完這一段,起身拍拍屁股離去,後來我們在機場討論,他說,這就是原教旨主義了.教會從黑暗中汲取力量,恐嚇教眾,會讓教會迅速的強大,但也陷入黑暗的力量不能自拔.
我回到國內,始終無法釋懷,和北方的基督徒朋友討論甚久,他意識到我對這些的疑慮,他當時也在場,也感覺有些不舒服.但他也告訴我,在神的面前,人的生命並沒有什麼重要的.
這讓我意識到,我本性就是人文主義者.我的價值觀是珍視同類.儘管我對人性的負面頗多憎惡,對人類制度的缺陷一直諷刺有加,然而我仍舊認為人的生命大於一切,同類不可相殘.人類社會的存續取決於愛、親情、依賴和守望相助。
如果你認為你堅信的是真理,並以神的名義去殺人,這個世界最後就只剩下一個人。 因為每一本經書,有一萬個徒眾,就有一萬個解釋;有一億徒眾,就有一億理解。
信仰終究是你自己和神之間的事情,如果你堅信可以以此來干涉他人的生活,摧毀他人的生命,這就是邪惡。
神佛徒眾常質問人文主義者的善惡標準,人怎麼能定善惡? 神的標準在天上。
而我認為連禽獸都不會輕易傷害同類,人蓄意毀滅同類,這就是邪惡的標準。
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什麼信仰。
我知道古代的大賊、神經病、試圖欺世盜名斂財的聰明人創造了宗教,以心為牢困住天下眾生,製造了種種標準。 社會心理學、傳播學是組成這些東西的技巧,我當然是明白的。 正如我自己去信教時,我不斷的自我催眠,試圖在心中建立一個牢籠,並豎起高牆,重複語言的力量,讓自己困在裡面,並深信不疑。
如果不是褻瀆神靈者會被殺死全家的講道,觸及了我對人類文明認知的底線,我會成為一個虔誠的教徒。
因身邊的原因,我接觸了神經內科;因專業的原因,我對電腦科學有著深刻的認知。 我知道生命是一個能量系統,內臟負責處理碳水化合物,處理廢物和毒素,並排出體外;循環系統負責運輸;而腦部的神經元負責將1/0的電子訊號以規則形成思維和語言,或本質上語言就是思維,腦部分泌的化學物質形成各種情感。
宇宙終究形成了規則,規則決定了萬物和生命的運行。 人的靈魂是一種能量的轉化,以規則存在,當人衰亡,電子信號停止,化學分泌消失,人的靈魂和精神就蕩然無存。
你要讓我相信輪回,地獄或天堂,我不妨告訴你,人的靈魂最終消失在空無之處,塵歸塵,土歸土。 那只是一種規則,一種能量。 我,如果說是那股能量,並未消失,回到了宇宙之間,但如果是靈魂,那個規則已經不見了。
所以生命並無意義,你賦予的一切偉大意義都不存在,一切都是虛空。
然而活在當下,讓生命燦爛無比,卻是你可以定義的美麗和喜悅。
無論你信仰基督教、佛教、儒家、道家、共產主義、環保主義、有機反轉基因、瑜伽、禪修、色情、金錢等等諸如此類,只要不妨礙他人,這都是你賦予的,你定義的自我和意義。
你一切的價值觀在於你可以生存繁衍傳承的更加長久和美麗。
那一天,對中國和中國人極度失望的朋友來和我爭論人類文明的灰燼,他深信劉仲敬的理論,認為中華文明只是虛妄,只是拿來主義的失敗,只是文明燃盡的灰燼。
我對人類社會的洞悉,已經到了不需要自欺欺人的地步。 人類社會是一個黑暗叢林社會,創造萬物的神是一個惡神。 天文學家觀察宇宙,看見星際間的相互吞噬;生物學家觀察地球,看見生物之間的殘殺和食物鏈;人類的智者看見人類社會創造了各種馴服萬民的制度來控制人類,食肉者食肉,草食者獻身。
當今最優秀的盎格魯撒克遜文明,在傳播產能過剩的數百年裡,殺戮了殖民地數千萬印第安人,直到二十世紀,才讓女性和黑人有了選舉權利。
我有一天坐美國的公車旅行,每一站都上來一個或幾個肥胖的人,已經肥胖到殘疾,坐著輪椅,或拄著拐棍,他們的腿有大象那麼粗。 後來,我根據美國的資料,發現美國有6600萬饑餓人群,靠食品券支付選擇最差的食品為生,高熱量和高鹽分,沒有營養,帶來更糟糕的糖尿病、高血壓和其他各種病症,從而帶來嚴重的醫療問題。
我知道他們將短命,並在未來的數十年裡淘汰出生命的遊戲。 我不無惡意的猜測,這是美國社會在系統性的淘汰窮人和底層。
美聯儲的貨幣主義只是擴大貧富差距,二十年間漲了六倍的教育和醫療費用,將這些人堵截在高聳的牆壁之外,自生自滅。
這就是地球上最偉大的文明。
如果你將眼光掃視全球,會發現更骯髒的現實。
歐洲文明是老人社會,依靠規則來控制高福利體系,將危機轉嫁給日益不肯生育的年輕人,於是歐洲人找來拼命生育,卻不肯奮鬥和缺乏創造力的中東和北非穆斯林難民。
這真是一個值得諷刺的現實。
無論大家怎樣憎恨中國的執政黨,全球人民包括中國人自己--其中還有大多數的黨員們,如何妖魔化中國、矮化中華文明,鄙視邪惡的共產黨,至少在這三十年,土共幹的不錯,把中國經濟和人民的生活推上一個良好的階段。
這不是共產主義的功勞,而是骨子裡傳承著儒釋道精神的官僚體系,在滿足自己私欲的同時,秉承著士大夫精神,修身、齊家、治國,才讓中國有了這一切。
即使這是個文明燃盡的灰燼,我的靈魂和身體讓我習慣中國的食物,喜歡在水墨山水畫裡沉浸,在坡頂飛簷白牆黑瓦的中式建築平靜,在詩歌詞賦裡得到愉悅。
我知道這不會長久,就像偉大的古羅馬文明已經覆滅,英格蘭的日不落帝國已經不見,美國還能昌盛至少百年,中國似乎在未來的二十年裡變得混亂和貧窮,印度正在崛起。 人類社會周而復始,與我短暫的生命相比,已經過於漫長。
沒有什麼更偉大的文明,沒有什麼更完美的制度,也沒有什麼可以皈依的神佛。
即使我永墮輪回,也不會向漫天的神佛求索解脫;即使地獄橫在前面,也不求上帝原諒。
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神鬼的歸神鬼,老王的歸老王。
那一天我問你們,知道真正的老王嗎? 這就是我想的。
人,唯有愛、親情、依賴、守望相助,是你可以歸屬的鄉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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