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9日 星期四

“知道”和“看到”(二)

“我們的整個人生都分裂成所謂的家庭、生意人、小市民、藝術家、肉慾主義者、好人等等。我們只知道充滿著壓力和欣喜的四分五裂的行動。”
這些局部的意識都有自己隱藏的動機,那和其他的動機是相左而矛盾的,意識的表層便是依據這些對立的局限而產生的反應。因此我們就是一堆面對挑戰會產生反應的驅力和動機。

“每天的心念便是這些反應的真實活動,很明顯,它們是相互矛盾的。
那麼問題到底是什麼?你到底想解決或了解什麼?
“問題就在我必須完整地看到所有隱藏的動機和局限,因為它們便是衝突的原因。換句話說,我必須看到所謂的潛意識。即使我認為自己沒有衝突——其實是有的— —我仍然得認識這些潛意識裡的東西,以便認識自己。然而我真的可能認清自己嗎?”
你只能知道曾經發生的事實。知道事實意味著你是以舊有的眼睛在看,因此你根本不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什麼。以舊有的眼睛看當下的事物意味著根本看不到。因此“知道”是個危險的字眼,所有的文字都是危險和虛妄的。譬如你說:“我想認識我自己。”這句話包含了兩件事。第一,誰是那個在說“我必須認識我自己”的存在?第二,除了自己之外,他還能認識什麼?於是這個問題就變得很荒謬了!因此觀察者即是所觀之物。觀察者就是那個在做夢、那個在矛盾、那個想認識自己也想被認識的存在,他既是幻象,又是那份想停止幻象的需求他是那醒時之夢,也是對夢所做的有限詮釋。他是分析者,也是那所析之物。是經驗者,也是那經驗的本身。他便是這一切。他既是製造上帝的人,又是崇拜者。任何一個有些許觀察力的人都可以看到這個事實的真相那麼真正的問題是什麼?真正的問題應該如下:在這個框框裡,有沒有一種行動可以不製造更多的矛盾、不幸、困惑與混亂?或者有沒有一種行動可以超越累積的經歷?
“你是說有一部分的我既能在累積的經歷中運作,又能超越其上?”
你是說我在暗示你的心中有一個未經探測的“神我”?
“我的感覺似乎是如此。”
當然不是的,先生,我指的絕不是這類的東西。你說的“神我”只是傳統的一種逃避罷了。我們必須重新思考,而不是複述一下陳腐的迷信就算了。在“我”或自我的框框裡,很顯然是沒有自由的,因此永遠都會滋長不幸——社會的和個人的等等。我們能不能從其中解脫?我們把精力都花在討論政治、宗教、社會的自由權、平等權和免除貧窮的權力等等的事情上了。
“我同意你,先生。我們把時間都花在討論如何得到行為的自由,如何改變社會的結構,壓制社會的失序、貧窮與不公等等問題上了,我根本不認為我們真的想要自由。”
自由是否存在於累積的經歷之中,還是在這個結構之外?自由是必需的,但是自由不可能在這個結構之中。因此你的問題應該是:人類有沒有可能超越這個結構,得到自由——換句​​話說,不再從這個結構產生行動?不論行為或生活都超越這個框框,這樣的自由是存在的,但只有把所有的真相都放下,而又不抗拒,不暗自渴望自由,才能真的達到。因此放下真相便是自由。
“你要如何放下真相?”
你不能刻意放下真相,如果你說“我將放下真相”,那麼你就回到了框框之中。看到真相的本身便是自由,至於你要稱之為“放下”或其他的字眼都行。因此“看到”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那些毫無意義的語言文字,那些巧妙、精密而又迂迴的解釋。語言文字並非看到,但是我們關心的是語言文字,而不是看到。
“現在我們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我如何才能看到完整的自己,既然觀者即所觀之物,那麼看到它的又是誰?”
我們前面已經說過了,先生,你無法刻意看到,“真相”只是在你的眼前罷了。這才是看到,這才是真理。
“是否有必要看到那個在運作的心理結構,或是那個心理結構的內容?”
重要的是看到整體,而不是看到結構或內容,因為結構就是內容,內容就是結構,兩者是相依相生的。因此重要的只是看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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